这也坚定了李玄都的想法,上天给他这样的机缘,不是让他逍遥世间,也不是让他酒里乾坤大,必然要有所作为。至于之前的几年落魄,便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肌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李玄都起身离开书房,只剩下天宝帝一人独坐在书房中,有些失魂落魄。
陆雁冰相随,师横波相送。
在离开这座宅子的时候,李玄都又见到了两位儒门隐士。瞎了一目的金蟾叟一言不发,气态更为宽和的白鹿先生拱手说道:“清平先生无愧‘清平’二字,老朽佩服。”
李玄都道:“白鹿先生过誉了。”
……
司徒秋水的部下们传来了消息,说是蛇仙已经被他们抓住,正在押送清微宗的路上,司徒秋水便只能亲自押送裴娘子。
如果只有司徒秋水一个人,也许还有些变数,毕竟两人在伯仲之间,裴娘子只是因为分心才败给了司徒秋水。不过现在有秦素在,司徒秋水便没什么好担心的,这位四婶可是在玉虚斗剑中斗败了上官莞,又在大真人府打杀了王南霆,真真正正的太玄榜高人,就是放眼清微宗,也没有几人是她的对手。
三人就这么上路了,中途的时候,遇到了一伙强盗劫掠,司徒秋水出手把那伙强盗杀了,算是一桩义举。
兰陵府曾经是青阳教的核心势力范围,如今也是形势复杂,盗贼横行,秦道方还在整顿北海府,暂时顾不到这边。司徒秋水问过秦素之后,两人打算好人做到底,与这些人同行。
也许是与李玄都相处久了,秦素也沾了些好为人师的毛病,开始不自觉地以长辈的心态看待司徒秋水,却是越看越喜欢,觉得这个女孩子家教好,恭谨有礼,性情纯良,又不迂腐,可不像陆雁冰。可惜她没有一个弟弟,若是有,便撮合这位司徒姑娘做自己的弟媳,也算是全了秦家和司徒家两代人的交情。
遇到了强盗的一行人中有走南闯北的客商,也有些要去逃难投奔亲戚的普通百姓,不过都是些普通人,自然对秦素和司徒秋水千恩万谢,连带裴娘子也谢上了。
秦素还是书生的模样,装扮成男人后,她反而不那么害羞了。司徒秋水戴了一顶女侠们偏爱的帷帽,遮挡面容。唯有裴娘子是本来面貌示人,引得好些男人偷看,裴娘子妩媚地白了那些男人一眼,他们就赶紧移开视线,说起今天的天气。
说来真是巧了,刚说天气,这初冬的天气竟是下起瓢泼大雨来。
冬日大雨,真是咄咄怪事。
只是众人也顾不得奇怪,匆忙避雨,若是夏天也就罢了,最多淋湿衣物,冬天的冷雨可是要命。
幸好不远处路旁有一座无人居住的荒废木屋。只是木屋不大,难免拥挤。
外面的雨越来越大,好似长河之水天上来。屋里人挤在一起,却是热闹。
有个女人嫌弃背后的男人摸了自己的屁股,男人大声否认。有个客商抱怨穷酸书生背着的书箱硌着自己,书生低声道歉。还有对小夫妻,早有怨气,竟是在此时吵起架来。他们带着的孩子不知是饿了,还是被吓到了,哇哇大哭。还有人带了家禽,咯咯嘎嘎地乱叫,再加上激烈的雨声,岂是一个乱字了得。
秦素三人不怕风雨,不在屋中,而是站在屋外。
司徒秋水看着大雨,说道:“这场雨有些蹊跷。”
秦素伸手接了些雨水,说道:“冬天大雨好似六月飞雪,而且雨中蕴含阴气,的确蹊跷。也是奇了,谁敢在清微宗和东华宗的眼皮子底下兴风作浪?”
司徒秋水沉思片刻,摇了摇头。
秦素一笑道:“不必担忧,只要不是长生之人,我都能应付。”
司徒秋水便放下心来。
待到雨停,一行人再次上路。
小夫妻已经和好,孩子哭累了,伏在母亲的怀里沉沉睡去。当时秦素等人不在屋中,也没留意,据说最后以男人给女人跪下认错收场。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但寻常百姓不大讲究这些,就是遇到衙门里的差人,也免不得要下跪,不差这一回。
不过也有人看不过去,半是嘲笑半是打趣地说道:“这一跪不算白跪,等回到家里,就该女人跪到男人的肚子上了。”
秦素听懂了,佯装没有听到。司徒秋水毕竟年小许多,却是没听懂,小声问道:“肚皮那么软,能跪住人吗?我看那人也不像练武之人。”
秦素轻咳一声,没有回话。反倒是裴娘子笑了起来,说道:“男人身上有根绳子,用它拴女人,一栓一个灵。跪得住!跪得住!”
司徒秋水愣了一下,终于是听明白了,立时面红过耳,霞飞双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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