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忆道:“上官姑娘是地师的弟子,地师将衣钵传给了清平先生,便已经说明一切,上官姑娘此举是遵从师命,没有什么好指摘的。反倒是大明官,似乎有些执迷不悟。”
“执迷不悟,好一个执迷不悟。”王天笑道,“昆仑洞天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我都不是当事人,地师把衣钵传承给李玄都,也只是李玄都等人的一面之词,实在难以让人相信。”
宁忆道:“大明官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了,地师在世之时,就不止一次拉拢清平先生,并且有意将上官姑娘嫁给清平先生,虽然被清平先生婉拒,但也可见地师的态度。再有就是,大真人府之变后,大明官为何独自逃走?难道大明官当真不知道宋政的险恶用心?就算没有地师遗命,大明官身为十大明官之首,如此没有担当,其他明官焉能不寒心?上官姑娘焉能再与大明官同道而行?”
都说骂人不揭短,宁忆虽然并非有意嘲讽,但刚好说中了王天笑的痛处。大真人府之变后,其他几位明官四散逃走,不再跟随王天笑,一则是畏惧李玄都的威势,二则就是王天笑抛弃上官莞的举动寒了人心。王天笑今天可以抛弃上官莞,那么明天就可以抛弃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人,既然如此,倒不如自谋出路。
王天笑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却也没有反驳。
有些人可以做决策者和领袖,比如李道虚、张静修、李玄都、徐无鬼等人,而有些人就只能做副手,比如王天笑、宁忆、李非烟等人,后者并非庸人,同样能力不俗,执行决策和辅佐他人都没有问题,却做不了领袖,缺少一定的魄力、格局和担当。
王天笑缺乏必要的担当和魄力,甚至还不如张静沉,虽然张静沉失败了,但也不失为敢想敢做敢于担当之人,只是能力有所欠缺罢了。
宁忆看得清楚,也有自知之明,他可以做李玄都的左膀右臂,却代替不了李玄都的位置,并非仅仅是因为境界修为的差距,也不是背景出身的问题,更重要的是他缺少了李玄都的想法。
从李玄都筹备建立太平客栈开始,李玄都就已经规划了一个清晰完整的战略。左手抓住道门,坚决推动南北两大势力和谈与道门一统,继而抗衡支持朝廷的儒门。右手抓住辽东,通过新兴的辽东政权从兵事上推翻腐朽的大魏朝廷,以及消灭天生缺陷的西北大周,实现天下的一统。从战力对应上来说,李玄都要用左手解决朝廷的上层战力,然后用右手解决朝廷的下层战力,从曾经的儒门与朝廷体系变更为道门与辽东体系。其实地师也是这样做的,只是西北五宗并非完整的道门,大周也没能脱开大魏朝廷的种种弊端窠臼,比不得辽东,所以说天生缺陷。
故而李玄都的每一步都不是无的放矢,而是有所谋求,这一路行来,李玄都的所有决策都是围绕着这一个战略来执行。宁忆缺少的正是李玄都对整体的布局和谋划,所以宁忆在自己境界修为远胜李玄都的时候,就已经决定追随李玄都,而不是与李玄都一争高下。
正因为宁忆有着类似的经历,所以才能一针见血。
王天笑叹了口气,“所以这次王某人是孤身来此,而非带领众明官来此。”
宁忆道:“对了,还有一件事,清平先生已经任命上官姑娘为阴阳宗的宗主,并授予‘阴阳法剑’和‘天阳地阴烛龙印’两件宗主信物,所以现在应该称呼上官姑娘为上官宗主了。”
王天笑的五指猛地一拢,将“清寒”握在掌中,缓缓说道:“凭什么?李玄都有什么资格任命阴阳宗的宗主?难道他真当自己是什么所谓的大掌教了?”
宁忆道:“当初道门一统,推选了三位掌教大真人,等同是副掌教,而大掌教之位空悬。如今三位大真人之一的老天师飞升,总要有人递补,放眼如今天下,地师飞升,宋政身死,澹台云败走太白山,还有人比清平先生更有资格吗?清平先生能否成为大掌教尚不好说,可能否成为三位掌教真人之一却是没什么好争辩的。”
王天笑沉默了片刻,不想再在这个话题纠缠下去,转而说道:“李玄都做不做大掌教,上官莞做不做阴阳宗的宗主,我都可以暂不理会,我只想问宁大客卿,你今日闯入此地,到底意欲何为?”
宁忆双手分别握住“大宗师”和“欺方罔道”,说道:“无他,唯了断恩仇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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