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此时正在一座低矮酒肆中,相对而坐。
上官莞拿着一个火晶柿子,用一根秸秆插入柿子之中吗,慢慢地吸着。
王天笑思量着心事,神游物外。
过了许久,一个柿子内里中空,上官莞方才开口道:“大明官。”
王天笑回过神来,望向上官莞。
上官莞轻声道:“若论辈分,我应该称呼大明官一声师叔,刚才的事情,不知师叔如何看待?”
王天笑沉吟道:“我也说不准,就怕……”
上官莞低声道:“就怕是师父他老人家飞升离世。”
“若果真如此,阴阳宗还好,牝女宗那边会与我们离心离德的。”王天笑说道,“冷夫人必然会倒向圣君,说不定她还会亲自去见自己的徒弟宫官,借着师徒二人的情分,让宫官在圣君面前为她说上几句好话。”
上官莞喃喃道:“多年夫妻情分,竟至于如此?”
王天笑道:“夫妻情分再重,挡不住风霜雪雨和刀枪剑戟,大势如此,又能如何?虽然现在我们只是猜测,但未雨绸缪,也该早做准备了。”
楼兰城。
如今的楼兰城中,同样有两位天人造化境的高人,分别是无道宗的左尊者和金帐王庭的也先那颜伊克顿。
伊克顿只觉得无甚所谓,不管怎么说,都是中原人的事情。那日楼兰城剧变,他也在城中,亲眼看到了中原高手的各种手段,心中生出惧意,只觉得这样的中原高人越少越好。
左尊者的心思就要复杂许多,别人不知道,他却知道圣君也去了昆仑,如果圣君安然无事还好,如果圣君出了什么差池,他便是无道宗的宗主,只是他有自知之明,还有一位前任宗主宋政窥伺在侧,如果没有圣君,他未必能坐稳这个宗主大位,如果让宋政重返无道宗,他这位左尊者必不会有好下场。
现在,他只能期盼圣君澹台云安然无恙,飞升的是正道之人或是地师徐无鬼。
帝京,皇城。
太后娘娘今日来到了刚刚建成不久的万寿宫。也不坐轿,也不带随从,就只有司礼监掌印大太监杨吕和司礼监首席秉笔柳逸陪同。
谢雉身着一身素衣,两位大太监也没有身着蟒衣,主仆三人缓缓而行。
当年太后谢雉拿下顾命四大臣时,只有二十七岁,协助谢太后谢雉的晋王,也不过刚到而立之年而已。那时候是天宝二年,如今是天宝八载,由此推算,太后娘娘今年只有三十三岁而已,对于一个女子来说,可能算不得年轻了,可对于一个王朝的主人而言,却是有些过于年轻了。
此时已经是六月底七月初,正月到三月是春,四月到六月是夏,七月到九月是秋,十月到腊月是冬。大概因为北地的缘故,已经渐显秋意,路面上竟是有了些许落叶。
柳逸开口道:“这些奴婢越发不晓事了,也不知道把落叶扫一扫。”
自古以来,与人为奴者,男子称奴,女子称婢,宦官是个例外,不男不女,故而自称奴婢,不过位高权重的大太监们是例外,可以自称为“臣”。
“幸亏他们没扫。”谢雉轻笑着开口道,“落叶铺地,才有些秋日的样子,冬日踏雪,秋日踏叶,若是扫得干干净净,反而是无趣。”
“娘娘说得是。”柳逸陪笑道。
走出一段,谢雉忽然问道:“你们知道李玄都这个人吗?”
“知道。”还是柳逸开口,“此人出身自北海府李家,曾与张肃卿相交甚密,如今又要迎娶辽东朝阳府秦家的女儿,在江湖上颇有些影响。”
谢雉道:“仅是如此吗?我怎么听说学宫的老先生们被他闹得食寝难安?”
一直不曾开口的杨吕道:“回娘娘,此人在江湖上不仅仅是有些影响那么简单,而是鼎鼎有名,许多人都认为他可能成为道门的大掌教,便是齐王,也对他青眼有加。而且他不止一次说过,要为张肃卿报仇,还要教日月换新天。若是寻常人说这等话语,自是不值一提,可是出自此人之口,却是不能不防。”
谢雉轻声道:“哀家一直觉得他会成为第二个齐王。”
哀家意为可怜之人、无夫之哀,只有丧夫的皇后、太后才能如此自称,此时谢雉如此自称,却是有故意示弱的意味了。
杨吕和柳逸对视一眼,道:“请娘娘示下。”
谢雉道:“若是齐王还在,就请他入京一次。若是齐王不在了……那就请几位老先生来一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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