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耿月如何动作,她整个人化作一抹血影,伴随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之气,直扑李玄都。
李玄都不敢有丝毫怠慢,展开“极天烟罗”的同时,激发出无数剑气,在自己的四面八方结下一张剑气罗网。
耿月所化的血影围绕李玄都不断扑杀,血气对上剑气,“嗤嗤”作响,无数血色烟雾升腾,接着血雾又化作血水,从空中落下,一时之间当真是腥风血雨,凡是被血水触及的地面,尽被腐蚀,满目疮痍。
血雾之中,耿月的面庞时隐时现,虽然被血水覆盖包裹,但仍旧依稀可见眉眼鼻口形状,扭曲狰狞,已然是没有了神智。如此久攻不下,她的身形猛地膨胀开来,像泉眼一般生出无数污血不断向外涌出,然后化作一条悬于空中的滚滚血河。这让李玄都想起了那些体内没有半点鲜血的活尸,难不成那些活尸的鲜血全被抽离到了此处?
李玄都身形一动,身周如林剑气亦是随之而动,不等血河弥漫开来,无数剑气已经蜂拥而至,与血河对冲,如同两军对垒。
李玄都踏在血河的浪头之上,出剑不停,使得流淌不休的血河表面荡漾起无数涟漪,露出鲜血覆盖下的骇人景象,竟是无数张人脸,男女老少皆有,模糊虚幻,呈现出一种不祥的灰白之色,密密麻麻地簇拥在一起,让人头皮发麻。
李玄都立时明白耿月为何能在短时间内修为大进,实在太过剑走偏锋,为了汲取那些外来的修为,竟是不惜以自己的身体为器皿,筑造成为一座熔炉,吸纳他人精血魂魄,然后将两者熔为一体,再也难分彼此。如此一来,她已经可以归为“非人”之列,然后再修炼“血神经”,区区痛苦也就无甚所谓了,甚至可以把十年时间缩减到一年。不过这等修为虽然恐怖,但是能放不能收,如今的耿月就像一个爆竹,点燃了引信炸开容易,炸开之后再想还原成原本的爆竹模样,却是万万不能了。这便是魔道功法的局限所在,所以就是行事无忌的邪道中人也对其望而却步。
就在这时,血河猛地翻滚上涌,化作一个直径约有四丈的巨大血球,直接将立于其上的李玄都包裹其中。
李玄都只觉得无数鲜血朝自己挤压而来,自己好似陷入了万千人厮杀的沙场之中,四面八方皆是敌手,所谓双拳难敌四手,此时何止四手?
李玄都大喝一声,用出“慈航普渡剑典”中“剑字卷”的绝学“千剑观音”,此时他已经是天人造化境的修为,又学了“心字卷”,用出的“千剑观音”丝毫不逊于白绣裳本人。
此剑有四种种变化,一者是以气机化作百手,一者是以气机化作百剑,一者是化出一尊手持百剑的观音法相,一者是自身化出法身。
此时李玄都所用就是第四种。
只见得梵音禅唱,天女散花,继而白光当空洒落,一尊高有三丈的观音法身生出,拔除众生之苦,面带慈悲。与唐周的金色法身不同,李玄都的观音法身通体洁白,初时观音只有双手合十,然后背后生出四手、八手、十六手,转眼之间,这尊观音法相已是有百手之多,这尊百手观音的手上没有任何佛家法器,也不见柳枝净瓶,只有一柄柄形态各异却又神意相仿的“人间世”,或古拙厚重,或轻灵单薄,或扭曲如蛇,都无一例外散发着凛冽剑气。
观音法身现世之后,百手轮转,百剑随之而动,剑影绚烂,纵横交织出一张细密剑网,带着凌厉剑气,与四面八方涌来的污血相击。
金风四溢,剑气激射,不计其数的金铁交鸣之声响成连绵一片。
李玄都以法身出剑,突破人体的许多先天限制,剑法剑势之繁复多变,已然到了足以媲美白绣裳的境界,“慈航普渡剑典剑字卷”中所包含的六十四种剑法悉数施展开来,或大开大阖,或以慢打快,或如梨花绽放,或如疾风劲草,或古拙凝滞,或迅如雷霆,似清风明月,又似金戈铁马,时而剑势如大江大潮激荡三千里;时而剑势如小桥流水绵绵不绝。一众风格迥异的剑法同时施展,糅合一处,不见半点冲突,极变化莫测之能事。若论剑法之玄妙,如今的李玄都只是逊色于李道虚一人而已。
寻常人等一心两用已是难得,李玄都本身就是擅长一心多用之人,一心驾御六十四种不同剑法之余,又用出“四海潮生剑”,此剑是张海石在东海打潮时候观潮起潮落而悟,剑势浩大如海,所谓海乃百川,有容乃大,用来对付滚滚血河,最是合适。
如此片刻之后,包裹住李玄都的血球轰然炸裂。无数血水纷飞,好似一场血雨。
不过片刻功夫之后,耿月又完好无损地凝聚成形。
李玄都见此情状,心中暗忖:“竟然是不死之躯,倒是难缠。可话又说回来,在这人世间,何曾有过真正意义上的不死之说?且不说修炼‘六合八荒不死身’的百蛮王或是修炼‘他化自在无我大法’的极天王之流,就算是佛门中的真正天神帝释天,也有天人五衰。身为一劫地仙的国师尚且陨落,更何况是未及长生境界之人?”
念及于此,李玄都散去法身,施展开“南斗二十八剑诀”,布下剑阵,将其团团围住。
广告位置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