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非山也随之来到李非烟的身后,轻轻开口道:“既然大剑仙负了姑姑,姑姑何不答应大天师的提议,索性出任正一宗的客卿长老,这样一来,姑姑也不必整日枯坐在这座镇魔台上。”
李非烟摇头道:“李玄都之所以是清微宗之人,因为他是李道虚的弟子,所以李道虚将他逐出师门之后,他便不是清微宗之人了。我不一样,我之所以是清微宗之人,不取决于李道虚,而取决于家父,除非家父将我逐出清微宗,否则我绝不背离清微宗。”
张非山轻叹一声。
李非烟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颜飞卿和苏云媗的婚事已经不远了吧?”
“明年。”张非山道:“严格来说,应该叫作道侣。”
李非烟笑道:“都是一个意思。婚姻大事,一定要门当户对,穷小子和大小姐,或是贵公子和穷姑娘,都很难有好结果的。对了,我记得你上次说过,李玄都与秦清的女儿关系不浅?”
张非山点头道:“起先还有人怀疑是大剑仙与‘天刀’的联姻之举,只是随着紫府剑仙被逐出师门,又有传说是紫府剑仙要入赘秦家。”
李非烟笑了一声:“李道虚的弟子,怎么会溺于脂粉陷阱。”
张非山深深望着李非烟:“难道天下英雄眼中只有江山而无美人?烽火戏诸侯,只为博美人一笑,又有何不可?”
李非烟皱了下眉头:“如果你只是个江湖散人,闲云野鹤,抱着这样的心思也不能算错,还能被人赞誉一声痴情种子,可如果你是一宗之主,放眼天下,抱着这样的想法便万万不可了。”
张非山对于李非烟的说法不置可否:“人生一世,念来念去都是情。”
李非烟轻叹一声,不再多说什么。
不是说不能相信一个“情”字,而是在你死我活的江湖争斗中,将一切寄托于一个“情”字的上面,便有些取死之道了。
张非山又说了许多山下趣闻,天色渐暗,繁星点点,明月高悬。
李非烟轻声道:“你该走了。”
张非山轻轻“嗯”了一声,欲言又止。
不过李非烟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一挥大袖。
张非山只觉得眼前光影变幻,整个人腾空而起,待到双脚重新落地时,已经身在离开镇魔台的山路上,他抬头望去,只见偌大一座镇魔台散发着幽幽荧光,一道若隐若现的光柱直冲天际,张非山知道那道光柱是由镇魔井中涌出,只是他已经看不到李非烟的身影。
在张非山离开镇魔台后不久,一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镇魔台上,每走一步,都会踏出一圈肉眼可见的气机涟漪,并非来人故意如此,而是他的境界实在太高,已经足以激发镇魔井洞天的阵法限制。
李非烟还是扶着井沿站在镇魔井的旁边,不过没有托大到不去看来人,只见来人竟是个小道童的模样,衣着简单,不见任何佩饰,让人很难将其与堂堂大天师联系起来。
李非烟心知肚明,真正的大天师张静修正在某地闭关苦修,眼前的小道童只是一个身外化身,或者应该说道门中的元婴神游。
李非烟从井沿上收回手掌,问道:“不知大天师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小道童背负双手,虽然面容稚嫩,却有渊渟岳峙之感,道:“贫道想与你做个交易。”
“是关于张非山的?”李非烟低垂眼帘望向井口:“莫不是你张静修也想效仿李道虚,将自己的心爱弟子逐出师门,为你们张氏子弟扫平道路?”
张静修摇头道:“贫道还不至于如此。”
李非烟收回视线:“是这个道理,毕竟势大则难制,当年四先生党势大之时,便是李道虚也要无奈,如今颜飞卿身上寄托的已经不是一个人的希望,有正一宗的众多外姓弟子,也有慈航宗之人,大天师便是想要废黜颜飞卿,也要好好掂量一下才行。”
张静修无奈道:“你这个脾性,便是贫道都要生出几分火气,更何况是李道虚,也难怪李道虚对你不闻不问。”
李非烟对于大天师的评价不置可否,转回正题:“你要做什么交易?”
张静修开门见山道:“贫道可以还你自由,从此之后,天高海阔,任你逍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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