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就听仿佛充斥整个天地的箫声骤然一歇,片刻之后传来一个女子的轻柔嗓音,未见其人只闻其声:“不愧是紫府剑仙,牝女宗广妙有礼了。”
钱锦儿循声望去,就一叶扁舟从雾霭中穿梭而来,只是中间隔着雾气,只能勉强看到小舟的影子,却看不分明。再离得近些,小舟破开湖上雾气,出现在三人的视野之中,可见撑船的是个女子,在这个寒冬天气,仍是身着一身素衣纱裙,腰间斜插一支碧玉洞箫,与牝女宗给世人的妖媚观感不同,女子气态端庄而不见妩媚,脸上覆着一层白纱,遮挡住了鼻梁以下的面容,只露出一双眼睛,这双眼睛极为清澈,又有灵动之意,让人一见忘俗。
除了女子之外,船上还有一人,坐在船上,浑身上下被狐裘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个头颅,看面相应该已是人过中年,气态温润,虽然隔得极远,但钱锦儿还是一眼认出,那人便是袁飞雪。
钱锦儿强压下心头的冲动,静观其变。
被“玄阴剑气”制住而不敢稍有异动的柳玉霜悄悄松了一口气。
李玄都望向这位广妙姬,道:“早就听闻广妙姬的大名,更胜于宫官。”
女子仍旧撑船慢行,声音仿佛从四面八方响起:“紫府剑仙几次三番坏我谋划,当年你是那太玄榜第十人,一人一剑横行江北,挡者披靡,我自是不敢与你计较理论,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如今你已不比当年,如何敢来我面前?”
李玄都轻轻皱眉,沉思片刻,恍然道:“当初宫官途径中州险些被静禅宗僧人扣下,是你的手笔?结果我在无意中救下了宫官,的确是坏了你的谋划不假。”
女子的声音仍旧不疾不徐,缓缓道:“当年我设局算计宫官,功亏一篑还在其次,关键是让宫官生出了防备之心,从此以后便再没有这么好的机会,这笔账,可要记在你的头上。”
李玄都笑道:“如此说来,阁下是要新账旧账一起算了。”
此时小舟距离岸边已经不足百丈,广妙姬的嗓音也越发清晰,说道:“先前你提及秦都督和补天宗景修,可不巧的是,此二人此时已经前往松阴府,断不可能出现在此地,更吓不住我,若是你没有其他手段,今日我便要与你好好计较一番。”
李玄都平静道:“秦都督和景修的确不在此地,我也的确还没有恢复巅峰时的境界修为,不是你的对手,不过如果你以为这样就可以肆无忌惮行事,那也未免太过小觑我们正道十二宗了。”
“哦?”广妙姬稍稍拔高了语调,笑道:“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本事。”
说话间,小舟骤然加速,如离弦之箭,在距离湖岸还有十余丈的地方猛然停下,然后就见小舟下方生生拔起一个浪头,浪头起而不落,看似静止不动,可仔细看去,其中又有无数湖水流转。小舟便立在浪头之上,仿佛被托举在一朵祥云之上。
手持撑篙的广妙姬不知何时已经由船尾来到船头,就这么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李玄都,眼神清冷。
广妙姬道:“紫府客,别人不知道你的底细,我却知道,我也知道你的师父和师兄都非等闲之辈,今天我可以给你一个面子,对于过去的事情既往不咎,不过你也不要不知好歹进退。”
她的这番看似轻描淡写的话语,蕴含浑厚气机,使得小舟附近的湖水波涛如沸如煮。
李玄都脸色平静,道:“广妙姬,按照年龄来算,你与我那二师兄相差无多,相较于我和宫官等人,虽然名义上是同辈之人,但实则相差了一代人,我们这代人无论如何资质根骨出众,终究少了些岁月的沉淀,境界修为不如你们也在情理之中。你就不用故意显露修为,来恫吓于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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