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上杀人,无非三种原因,为情,为仇,为利。
牝女宗与钱家没仇,如果说杀钱一白还能勉强说得上是情杀,那么杀钱玉龙就一定是为了利。
李玄都最大的疑惑是,利从何来?
如果说牝女宗、道种宗、无道宗支持钱玉楼,是想要让钱玉楼接掌钱家,从而谋求钱家的家财,如今钱玉楼已死,她们纵使杀了钱玉龙,又从何处着手?
李玄都轻声问道:“盛供奉,范供奉,李某有一事想要请教,还望两位能够不吝解惑。”
盛子宽和范振岳对视一眼之后,由盛子宽开口道:“李先生但讲无妨。”
李玄都道:“依两位看来,钱兄不幸身故之后,谁最有可能接任钱家的家主大位?”
盛子宽略微沉吟了一下,道:“钱家家主一向都是出自长房大宗,如今的长房中人就只剩下大长老和钱锦儿钱长老了。大长老年事已高,而且长老堂的大长老之位也是极为重要,不逊于家主,所以不太可能再去出任家主之位,如果大长老打定主意要让大宗长房守住家主之位,那么钱锦儿长老便是最合适的人选。”
范振岳点头道:“大公子还留有一个遗腹子,若是让钱锦儿长老先暂代家主之位,待到小公子长大成人之后,再把家主之位交还回去,也不是不行。”
李玄都问道:“这位钱大家可曾与牝女宗有过什么来往?”
“没有吧?”盛子宽迟疑道:“从未听说过钱长老与牝女宗有什么往来,只听说她与荆楚总督关系非同一般。”
范振岳同样摇头道:“的确是从未听说过。”
李玄都沉思片刻,道:“就请两位先去向大长老复命,李某还有其他事情。”
两人点头应下:“李先生请自便。”
……
长老堂,一场议事下来,虽说还未彻底敲定,但是也已经八九不离十,其他几位长老固然心有不甘,却也无法可想。
议事结束之后,大长老仍旧是安稳不动地坐于祠堂之中,其余八位长老则是陆续离去,唯有平最早离去的钱锦儿这一次却走到了最后。
此时的钱锦儿没有即将得掌钱家大权的志得意满,反倒是显得心事重重。
老人和蔼微笑道:“锦儿,你怕了?”
钱锦儿恭敬道:“回老祖宗的话,的确是怕了,毕竟锦儿从未想过自己会走到如今的位置。”
老人笑道:“知道怕就好,人若是失了敬畏之心,便容易自取其祸。就拿玉龙来说吧,他说赵世宪大逆不道,可他呢?就公然坐在总督衙门的大堂上,让三司衙门的主官侍立一旁,这是干什么?这是初显跋扈之相,所以他也是合该遭此劫难。”
钱锦儿沉默不语。
老人从轻轻拨动手中的白玉流珠,继续说道:“不过也不要过于畏手畏脚,钱家的担子,是在家主的肩上担着,若是家主都支撑不起自家门户,那钱家又如何在世间立足?”
钱锦儿道:“大哥还有玉龙之死,颇为蹊跷,老祖宗是不是……”
老人拨动手中流珠的动作一停,道:“这件事我已经委托旁人去查,我也相信那人能给我一个满意答复。”
钱锦儿犹豫了一下,终究没有说话。那个追查此事的人是谁,老祖宗如果愿意说,自然会说,如果老祖宗不愿意说,那就一个字都不会透漏。
老人感慨道:“钱家这些年来经历了无数的风风雨雨,比这更凶险的时候也有,可钱家还是挺过来,所以不管是邪道十宗也好,还是正道十二宗也罢,都不必怕,该怎样应对就怎样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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