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夫人虽然困住了五只“罗刹”,但是脸色仍旧十分凝重,她对李玄都束音成线道:“苏云媗说得没错,我的确有伤在身,方才破去‘炼魂阵’又伤了些许元气,此时至多困住这些‘罗刹’一炷香的时间。”
李玄都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将手中的“冷美人”收入鞘中,然后便打算从“十八楼”中取出“人间世”。
事到如今,想要不动用“人间世”已是不能,那便取出“人间世”一搏便是。
就在此时,天幕上骤然响起一声炸雷,紧接着便是漆黑一片的天地忽间忽然亮了一亮。
一道刺目剑光骤然掠过当空,将这片天幕生生撕裂开来。
就见两名肋生双翅的铁尸一头向下栽落,手中的长戈也断为两截,一同落向地面。
洪成仇目力极为惊人,看得分明,那两具铁尸被剑光一穿而过,体内气息立绝,眼看是不活了,可是这两具铁尸竟是没有什么明显伤痕,可见用剑之人的手段高明。
变故骤生,本就互相忌惮的双方,不约而同地各自收手,俱是凝神望去。
剑光散去,一名身绕七色飘带的白衣女子立于当空,风姿卓约,手中长剑七彩光泽流转,正是“妙法莲华”。
在女子的对面,则是一名老道人。与衣袂飘飘、恍然若仙的苏云媗相比,背负着一柄古朴长剑,身着一身灰白道袍,容貌枯槁,白发白须的老道人,就似是一个某个小道观中出来的穷酸道士。
只是苏云媗在面对这位老道人时,却是没有一丝一毫的轻视大意,沉声道:“原来是皂阁宗炼尸堂堂主尚熙亲自坐镇于此。”
尚熙淡然道:“我久居北邙,已是多年不在江湖中行走,可就算是如此,也免不得听到许多传闻,苏仙子的名声,早已是如雷贯耳,今日得见,果真是仙人之姿,若是能将苏仙子的这身皮肉留下,大约可抵得上一具太阴尸。”
苏云媗丝毫不曾动怒,只是道:“尚熙,我敬你是前辈,莫要在这口舌上占便宜,你若是就此退出北芒县城,散去这歹毒恶阵,也就罢了,若是执迷不悟,一意孤行,那也由得你,只是莫怪我手中的‘妙法莲华’无情。”
尚熙背后的古剑微微颤动,轻声感慨道:“当年我访仙求道,本是想学那千里取人头的飞剑之术,只是在阴差阳错之下,没能拜入清微宗的门下,反倒是拜在了皂阁宗的门下。多年以来,我都是直言不讳,仅以剑道而论,皂阁宗比起清微宗差得不可以道里计,在皂阁宗中修道,与其练剑,倒不如专心于‘三炼’之道。可没想到最后,我还是走上了剑道一途,实乃造化弄人。”
说话间,尚熙慢吞吞地伸手拔出背后所负古剑,斜斜下指,继续絮絮叨叨:“我练剑没有连出什么大意味,一人枯坐,从壮年坐到了垂垂老矣,也不过是坐出个归真境九重楼,止步于天人境的门槛前。正所谓静极思动,动极思静,老道也知道自己不能再继续枯坐下去,该是站起来走一走了。”
说到这儿,他微微一顿,深深地望着苏云媗,一字一句道:“论兵刃,十宗之中,刀为王,以无道宗和补天宗居首;十二宗之中,剑为尊,清微宗和慈航宗为佼佼者。久闻苏仙子修习‘慈航普度剑典’多年,尽得其中仙剑精髓,论剑道,在同辈人中只逊于当年的紫府剑仙一人而已,老道我不才,同样修习剑道,只是略得一二精义,为求能更进一步,今日斗胆请教问剑,还望苏仙子不吝赐教。”
说完之后,尚熙抖了抖身上的老旧道袍,昏黄的双眼中神华内敛,其中尽是一片冰冷死寂。
苏云媗脸上表情平静,但是深邃的双眼却变为一方漩涡,似有无数星河涌动。
下一刻,老道人的身形一掠,人随剑走,朝苏云媗当空而去。
苏云媗飘然而动,白色绣鞋踩踏虚空,荡漾起层层莲花状的气机涟漪,好似是水面波纹,一步一生莲。
两人近身之后,以剑对剑。
一瞬之间,如同战场杀伐,连绵响起无数道金属铿锵之声,不断有剑气逸散激射。
两人皆是归真境中的强九人物,距离天人境也只剩下半步之遥而已。两人每一次出剑,就会在空中留下一道肉眼可见的剑痕,遥遥望去,苏云媗的剑痕为白色,尚熙的剑痕为赤色。两人斗不多时,已在空中留下多道剑痕,这些剑痕纵横交织,颜色分明,久久不散,将一个漆黑天幕切割得支离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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