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飞卿点了点头。
李玄都也蹲下身望着已经隐隐发黑而无半分血色的纹路,丝毫没有因为颜飞卿道破的事实而惊讶,皱眉道:“想要用心头之血绘制如此大的阵法,仅仅靠一个东山村远远不够,按照我们先前的推测,藏老人的本意是想要用东山之下的井子镇百姓来祭炼邪术,可是因为我们插手的缘故,未能成功,现在他又是从何处找来如此多的心头之血?”
颜飞卿继续仔细观察着这个大阵,沉声道:“根据藏老人刚才所说,牛二只是他找的第九个命犯天煞之人,想来前八个命犯天煞之人都已经被他成功炼化,藏老人手中还剩下一些还未用完的心头之血也在情理之中。至于藏老人为何明明有备用之血还要‘就地取材’,我想应该是他顺手为之,这等邪道巨擘一向视人命如草芥,而且心头之血的用途极大,也不仅仅是用于绘阵一途,自然是多多益善。”
李玄都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又问道:“玄机兄还看出什么端倪?”
颜飞卿目不转睛地盯着这座阵法:“这座阵法,果然是出自皂阁宗‘三炼’之一的‘炼神阵’,皂阁一派的阵法与我们正一不同,他们出自于阁皂一脉,讲究符必有正形,一丝一毫都不能出错,所以最容易辨认,只是皂阁宗的理念与阁皂一脉不合,故而将两字颠倒,自称皂阁。不过话又说回来,不管皂阁宗如何大逆不道,其阵法符篆一道还是有独到之处,‘炼神阵’作为‘三炼’之首,可谓是皂阁宗符篆阵法的精华所在,玄妙之处当然不止于此,这座阵法只能算是小半个‘炼神阵’,舍去了对敌功用,只留下抽取魂魄的效用。”
李玄都问道:“要不要将此方大阵拓印下来带回正一宗?若是能将这方大阵堪破,日后交战,也能多些胜算。”
颜飞卿摇头道:“先不说时间上已经来不及了,仅就阵法而言,虽说阁皂一脉讲究符有正形,但阵法符篆的关键仍旧在于灵气流转,现在此阵的灵气逸散,徒有其形而无其神,如人尸体而已,再者说了,我们正一一脉讲究符无定形,一气则灵,两者刚好相反,所以也没这个必要。”
李玄都起身道:“既然如此,便将此阵毁去吧,以免其留于此地再生事端。”
颜飞卿同样站起身,道:“不用我们动手,它马上就会自行消散,什么也不会剩下。”
李玄都对于阵法之道不甚精通,不由问道:“此话怎讲?”
颜飞卿解释道:“这便是‘炼神阵’的玄妙所在,以活人鲜血绘阵,阵法便如一活物,此时这座阵法灵气已尽,便是油尽灯枯之相,已是如人弥留,不用旁人出手,它自己也要死去。”
话音落下,这方阵法便如被火焰烤灼的白纸,先是逐渐焦黄,然后逐渐化为寸寸灰烬,最终随风散去,地上的所有痕迹也果真如颜飞卿所言,半点痕迹也没剩下,最后只剩下一个还躺在地上的牛二。
一番大战,虽说罪魁祸首必然是藏老人无疑,但起因却是从牛二而起,且不论其为人如何,现在人已经死了,李玄都和颜飞卿也没有看都不看一眼的道理,不过也不能就这么过去,万一藏老人在临走之前又在牛二的身上留下了什么隐秘布置,两人就这么贸然上去,也是不妥。毕竟无论庙堂还是江湖,都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两个老江湖若是就这么着了道,也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最后,还是由颜飞卿祭起了“九阳离火罩”,独自一人走上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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