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也。”颜飞卿点头道:“道门诸多派系,经过这么多年的分化合流,分别是我们正一宗秉持的‘正一’,神霄、东华、妙真三宗秉持的‘全真’,清微宗秉持的‘众阁’、阴阳宗秉持的‘茅山’,太平宗秉持的‘天心’、玄女宗秉持的‘太一’、皂阁宗秉持的‘阁皂’等等。且不论对错,只讲规矩,我们‘正一’一脉因为天师一脉传承之故,不禁嫁娶生子,可是‘全真’一脉不行,他们号称金莲正宗,最为鼎盛时,有‘天下道士半全真’之说,重戒律,讲究除情去欲,明性见道,使心地清静,方能返朴归真,长生证道。规定道士须出家住观,严守戒律,苦己利人,对犯戒之人有严厉惩罚,从跪香、逐出直至处死。”
颜飞卿说道:“神霄宗秉持‘全真’之道,便不能娶妻生子,可神霄宗的宗主却有了儿子,这意味着什么?在最重规矩的‘全真’一脉中,意味着一旦此事泄露出去,他不但宗主之位难保,甚至一世英名也要付诸东流。”
李玄都说道:“我倒是有些佩服这位神霄宗的宗主,不但敢娶妻生子,而且还能把此事整整隐瞒了二十几年。”
颜飞卿笑道:“不仅如此,贫道来到江陵府本是意料之外的事情,可他却在极短时间内就做出了决断,将这份家丑送到贫道的手中,便等同是送上了一份神霄宗的投名状,可见是个果决之人。再往深处想,因为有把柄握在贫道手中的缘故,只要他还在神霄宗宗主的位置上一日,便会支持我们正一宗一日,我们正一宗为了维持神霄宗的依附,反倒是要帮他稳住神霄宗宗主的位置,如此一来,将强敌化作强援,以强援平息内忧,可见这位神霄宗宗主是个极有谋略手段之人。”
李玄都沉默了许久,开口道:“方才颜掌教说这些是题外话,现在看来,却不算是题外话。颜掌教似乎是要以神霄宗今日之依附,来向我展示正一宗之强大。”
颜飞卿忍不住赞道:“与紫府兄这等聪明人说话,着实是省心省力,贫道的确有这个意思,若有冒犯之处,还望紫府兄海涵见谅。”
李玄都摇头道:“且不说颜掌教方才出手相助,只说颜掌教肯如此屈尊迁就,就已经是诚意礼数,李某不是不识抬举之人。”
颜飞卿诚恳地望着李玄都,说道:“紫府不必如此客气,当年你我敌对,说到底还是各为其主,时势使然,如今时移世易,却是不能再一概而论了。今日你我相见,说是萍水相逢也好,故人相见也罢,总之,贫道希望紫府兄能摒弃过去的成见,与贫道开诚布公地谈一次。”
李玄都也望着颜飞卿,并不意外,缓缓说道:“过去的事情,可以摒弃私人的成见,但是对错还是要分的,尤其是大是大非的问题上,不可含糊其辞。”
颜飞卿闻言,摇头苦笑道:“既然紫府兄如此说了,那贫道也只好答了,在帝京之变中,是我们错了,尤其是在谢太后和张相的事情上,可以说是大错特错,我们现在想要弥补,这也是我今日来见紫府兄的原因之一。”
“我们?”李玄都问道:“这个‘我们’都是指谁?”
颜飞卿报出三个足以让整个江湖都为之震动的名字,“正一宗、慈航宗、玄女宗。”
李玄都皱眉问道:“另外三宗?”
颜飞卿摇头道:“人各有志,何可思量,不能强求。”
李玄都点了点头,道:“如今的我只是一个小小的玄元境而已,而且就算我还是当年的紫府剑仙,牵涉到这等宗门大事之中,也不过是个比较重要的棋子而已,谈不上左右局势,我不明白颜掌教为何要来找我。”
颜飞卿轻叹道:“所谓‘四六之争’已经是时过境迁,这次是涉及到整个正邪两道,二十二个宗门分为两派乃至三派,在这个时候,你的师门却在左右摇摆,我希望你能返回师门,帮我们说服令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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