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嘿然一声,颇有些不屑之意,道:“炼尸阵的确算不得无法破解,可也不是你一个小小抱丹境就能奈何的,就算胡良也不敢妄言破阵,换成正一宗的颜飞卿来说这话还差不多。”
此人一语道破天机,让李玄都心头打了个突,心思几转之间,恍然道:“你是无道宗之人!”
那人放声笑道:“好心思!竟然猜出了我的来历。我这次就是为了胡良手中的那把‘大宗师’而来,这本就是本宗宗主的佩刀,后被宗主赠予唐长老,当年唐长老被紫府剑仙所杀,‘大宗师’也被夺走,转送给了胡良,如今紫府剑仙已经不知去向,多半是在哪个不为人知之地闭关养伤,胡良没了靠山,自然也守不住这把刀剑评上排名第十的‘大宗师’,正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此乃江湖上千古不变之理!”
闻听此言,岭秀山庄之人齐齐色变,再望向胡良和李玄都的眼神中已无半分感激之意,甚至还有几人已然对着胡良和周淑宁怒目相向。
胡良可不是李玄都这般温和脾性,先将小姑娘护在身后,然后看了这几名男子一眼,笑道:“看来你们认定我胡某人是罪魁祸首了,那我要不要干脆把这个罪名给彻底坐实了?先把你们杀了,一了百了,免得给这炼尸阵做了肥料。另外,也好教你们知道什么叫‘西北一枭’。”
几名怒目相向的男子立刻低下头去,再不敢多看胡良半眼。
胡良冷笑道:“还真是人善被人欺,我给你们几分好脸色,你们就真当我好欺负了?门外之人是先天境,我胡良就不是先天境了?给脸不要脸。”
厅堂之间,死寂一片,没有人胆敢发出半点声音。
王烈和岳左都是老江湖了,对于这等飞来横祸之事自然看得开,唯独少经世事的岭秀山庄大庄主何劲死死握紧拳头,对于这个刚刚还被他奉为座上宾的贵客充满了怒气。
敢怒却又不敢言。
可也正因为敢怒不敢言,他却已经迁怒于把胡良请进山庄的王烈,甚至怀疑是王烈与胡良串通好了要谋夺山庄的基业,所以他打定主意,只要山庄能够度过今天的难关,就立刻将王烈这等人逐出山庄。
可怜王烈这些年来为山庄东奔西走一片拳拳之心,甚至先前拼命出手的举动,都敌不过这无端的几分怀疑,这怀疑就像蔓延的野草,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胡良轻轻摩挲着腰间的“大宗师”,视线扫过众人,凡是他视线经过之处,所有人都低敛了眉眼。
胡良乖戾一笑,只有叫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绰号,他名良字天良,可绰号却是“西北一枭”,这一路上若不是有李玄都约束,他哪里会这般好说话!
这时候,李玄都再次开口道:“好一个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个道理,我认。可江湖上还有一个规矩,那就是祸不及无辜,这岭秀山庄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为何要在此地大开杀戒?”
那人冷冷道:“近日无仇不假,可谁说往日无冤了?这座岭秀山庄源自太平宗,论起来也算是太平宗的旁支,当年太平宗与我无道宗交战,伤我宗弟子无数,这等大仇,可不是一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今日我灭岭秀山庄满门,也算是为当年的血仇讨回一二。”
李玄都沉声道:“邪道十宗总说正道十二宗打着替天行道的旗号如何如何,可你们邪道十宗又何尝是性情中人了?就算正道十二宗是黑的,也不意味着你们邪道十宗就能变成白的,作恶便作恶,何须再找这等借口,打报仇的幌子。”
那人略一沉默,冷冷道:“伶牙俐齿,倒真是十二宗中人的口气。”
李玄都神色一变,身形向上跃起,悬于半空。
只见他方才所站之地的青砖陡然裂开,破碎不堪,然后就见一具活尸竟是从地下爬出,也不知是何时钻入地下之中,倒像是土遁之法。
李玄都身形下落,一脚踏在这个活尸的天灵位置,将他的脑袋生生踩入胸腔之中,整条脊椎寸寸碎裂,死得不能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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