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容怔怔地听着,只觉得耳中嗡嗡作响,头脑一片晕沉,心更是扰成了乱麻。
咬着唇,她低低说道:“回去吧。”
两护卫望了她一眼,点头应是,抬着陈容向她的房间返回。
陈容走后,房中的说话声渐渐止息。一个个巍冠博带的士人缓缓退去。
其中一个白面无须,眼睛狭长,颇有风流之态的中年人退到门口,见王弘仰起头,怔怔地望着屋顶出神。他那总是俊逸出尘的脸上,此刻满满都是落寞。明明满堂华锦,明明衣着高贵,那乌黑的眼配上苍白的容颜,竟让人平添无尽的萧瑟。
这样的王弘,他还真没有见过。
白面中年人抽回脚步,向王弘走近。
他走到王弘身侧,低头望着他,白面中年人低声叹道:“七郎何至如此?”他笑道:“此刻的七郎,哪里还有出尘之态,谪仙之姿?哎,女色真真误人。”
王弘低下头来。
他乌黑的双眼静静地看着那白面中年人,望着他,他嘴唇扯了扯,低哑地说道:“我怎么办?”
他的声音沙哑之极,“澜之,我如何是好?”
澜之眯起狭长的眼,戏谑道:“怎么办?你刚刚不是已做出决定了吗?”
王弘无心理会他的玩笑,甚至无心对他恼怒,他再次仰着头,静静地看着屋梁处,好一会,他的声音苍凉地传来,“我只会这招。除了它,我不知要如何才能留得她。”
他喃喃说道:“我真不知道要如何做,才能留下她。”
说到这里,王弘低哑地说道:“澜之风流过人,花柳巷中倾慕你的红粉无数。依你说,我如何是好?”
澜之苦笑起来,“你那妇人与众不同,我那些手段要是有用,凭你琅琊王氏的名号,哪能蹉跎至今?”
王弘闻言也是苦笑起来。
他闭上双眼,低声说道:“我不想放手。。。。。。。我不会放手!”
声音斩钉截铁!
澜之在额心上叩了叩,寻思了一会,突然双手一拍,笑道:“有了。”
王弘低头,期待地看着他。
澜之笑道:“这人心嘛,不管是妇人还是士卒奴仆,最能收服的法子,莫过于投其所好。”
“投其所好?”王弘低低地念了一遍,又重复道:“投其所好?”
他的阿容,有什么爱好呢?
怔怔的,他的眼前浮现陈容巧笑嫣然的模样,那一日,她要他从她的背心上刺她一剑时,曾经说过,“阿容知道自己的,我这人,心太贪。总想得到更多。当了七郎的妾,便会千方百计地当上贵妾,说不定啊,还会用手段害了你的妻。一次害不成,便会害二次,二次害不成,便会害三次。只要阿容不死,七郎你的宠妾啊,妻啊,娶多少害多少,有多少死多少!”
“所以,除非七郎你一打开始,便想只娶阿容为妻,只宠阿容一人。否则。你这一生,我这一生,都不会安生了。”
“与郎君生同枕的,不会止是阿容,死共穴时,还要求得你的家族允可,主母许可。。。。。。。郎君,阿容不是能委曲求全之人啊。我这一生,不会唤任何人为主母。”
对了,还有那一日,那一日他郑重问过她有什么愿望时,她也说了同样的话。
澜之看到王弘嘴角扬起的笑容,不由好奇地问道:“你想到了?那妇人要什么?”
王弘慢慢直身,他扶着塌,漫不经心地笑道:“她要什么?不就是想当我的妻,还要我答应不纳妾。”
澜之眉头一挑,讥笑道:“看来你这妇人,胃口不小啊。”
刚说到这晨,他瞪着王弘,奇道:“你准备应允了?”
王弘刚坐起,便牵引到伤口,只得又躺下。他微笑道:“恩,早就心允了。”数日前在南阳,他问她有何愿望时,他就心允了。
澜之大惊,他叫道:“你是琅琊王氏的嫡子!”
“那又如何?”王弘轻蔑地一笑,道:“刀剑之下,最高贵的身份只是白骨一堆。这世道无趣之极,天下的妇人,也无味之极。既然我的阿容想要,给她便是。”
他神态雍容地说到这里,嘴角一扬,像个孩子一般的喃喃自语道:“我只要她别气我了。”
澜之不敢置信地瞪着解决了一个大难题的王弘,皱着眉,他认真地说道:“王弘,你乃天下的大名士,一诺吐出,千金不易。便是你早就决定归隐,静等再起之机。可这婚姻之事实关系重大,万不可草率决定。你便不在乎子嗣有多少,也不在乎世人的看法。可你得在乎你自己啊,若有一日你烦了厌了悔了,又当如何?”
他这话实是有理,王弘侧着头,他眯着双眼,一边中指叩击着几面,一边轻声说道:“烦了厌了悔了?这天下朝不保夕,你我的性命和富贵朝不保夕,难不成,连我这颗心也朝不保夕?”他哧地一笑,慷懒的,毫不在意地说道:“便是我对她烦了厌了悔了,这世间除了她,也没有第二个妇人配得上我。澜之,你我都是惯见风月之人,你说说,你这般夜夜做新郎,可有在清晨空虚失落过?那能让你知道痛,知道苦,知道怜惜,知道害怕,知道恐慌,一想到失去,便惶惑得无以复加的妇人,可是经常能有?”
广告位置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