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陈容过来,哗地一声,一叶扁舟破浪而出,王弘的轻舟转眼便冲到岸边。
王弘走上两步,向陈容伸出右手。
他颀长的身形随着波涛起伏而起伏,日光下,晶莹明澈高远的双眼,正含着笑,温柔地盯着她。
陈容对上这样的眼神,不知怎地,心跳慌得漏了一拍,她连忙低头避开他的目光,暗暗想道:这家伙长得太俊,对女人又有手段,我得避开他的目光才能与他谈事。
她还在沉思时,王弘修长白净的大手已握上了她肉肉的小手。
两手相握,陈容的小手又颤抖了一下,反射性地想抽回。
就在这时,王弘右手一紧,阻止了她地回抽。
他握着她的手,轻轻一扯,牵着她到了扁舟上。
可是,到了扁舟上,他依然没有放开陈容,反而这般牵着她,向舟头走去。
陈容停步不动。
她低着头,双颊绯红,低低叫道:“松开。”
语气中带着几分武装起来的强硬。
王弘转过头来,他双眼微眯地盯着她,温柔笑道:“卿卿在与谁说话?这么硬的口气?”
陈容脸更红了,她咬着唇,恨恨地说道:“我还是未嫁之身。”
“哦。”王弘点了点头,他不以为然地转过头去,继续牵着她向前走,“这个我知道。”一副你说了句废话的表情。
陈容朝四周瞟了一眼,这一瞟,她顿时大躁,只见七八个名士都笑嘻嘻地盯着自己和王弘,竟是个个都在看戏一般。
陈容羞得脑袋都埋到胸口了,她连忙提步,任由王弘牵着,走到了舟头上。
舟头上,用铁丝牢牢地栓着两副塌几。塌几上摆着酒和肉,还有琴。
王弘在塌上坐下,右手轻抬,朝对面一指,“坐吧。”
陈容顺从地坐了下来。两人一坐下,舟尾的巨汉手一撑,扁舟如剑,轻荡而出。
随着轻舟激荡而出,陈容不由晃了晃:她来自北方,虽然喜欢甩鞭骑马的,却是个十足的旱鸭子。这般水波荡漾,舟身起伏的一晃,她的眼前有点花,腿也有点软了。
陈容收回目光,双手握上酒杯,强迫自己不再看向那滚滚波涛。
这时,她的对面传来王弘温柔的声音,“卿卿方才好似有话要跟我说?”他的声音一落,轻舟驶入一个漩涡中,猛地一转,陈容慌乱地欠身,双手伸手扶着一东西,清艳的小脸已有点发白了。
好一会,舟身终于平稳了,陈容吁了一口长气,突然发现自己手上所按之处甚为温热。
她转过头来。
这一看,她小脸瞬时火红火红。原来她稳稳扶着的,是王弘的手臂。这其实不算什么,重点是她身子前倾,整个人一副标准的投怀送抱的姿势。
此时此刻,王弘的酒杯已转到了左手上,他伸出右手任由陈容扶着,嘴角微扬,笑容浅浅。
就是陈容红着脸向他看去时,王弘眉头一挑,极温柔地说道:“你晕船?若不,到我怀中来吧。”
“不!”
陈容立马低叫出声,她急急地收回双手,反正已让眼前这人看出了自己的胆怯了,她干脆双手紧扣着舟排。
这下,她终于稳了,陈容心神大定。
她心神一定,又向左右瞟去。见到众人都在打量着四周湖景,满目青山,便松了一口气,转向了王弘。
如此近距离地看着这个男人,陈容发现王弘不但五官十分俊逸,脸上还蒙着一层淡淡莹光。再加上他的双眼极其清澈高远,让人一见便气为之夺,神为之移。
看着看着,她赫然发现,与这个男人相处这么久了,她直到这时才看清他的五官,才敢直视他,才不会被他的容光灼得目光游离。
就在陈容盯着他不放时,一个少年尖而清朗的笑声从后面传来,“这女郎看王七郎时,目灼灼似贼也。”正是桓九郎的声音。
一语吐出,众人哄堂大笑,陈容羞愧不已。
瘐志乐得一边拍着自个儿大腿,一边哇哇叫道:“小姑子何必如此?七郎已是你的七郎,你大可目灼灼似家贼。”
众人的哄笑声更大了。
陈容的小脸涨得更红了。
她迅速地低下头去,还用大袖掩着脸。转眼,她又急急抬起头来。
只是,这么一来,她睁大水汪汪,含着媚意的双眼,牢牢盯着那湖水荡漾处,愣是不敢看向王弘。
桓九郎见她如此,怪笑道:“小姑子羞了。我说小姑子,整个建康的女郎见到王七,都是如狼似虎的,你不过是目光如贼,大可不必羞惭。”
陈容一听也是,不管是平城还是南阳,女郎们对上美男子时,那可都是围而迫之,堵而赏之的。她用得着害羞吗?
于是,她下巴一抬,再次勇敢地看向王七郎。
目光一抬,她对上了王七郎忍着笑意的嘴角。他从巨汉手中接过酒杯,也不顾扁身飘荡,稳稳地饮了一口后,低笑道:“直至今日,我才知道阿容果然悦我。”
陈容一愣,差点反射性地喝出‘胡说’两字,幸好她嘴一张时,看到了王弘淡淡瞟来,却微沉的眸光时,赶紧闭上。
陈容低下头来,她吸了一口气,勇敢地说道:“七郎,那个,那个,你别叫我卿卿了。”
“哦,为何?”
王七好奇地望着她。
陈容小脸一苦,她眨了眨长长的睫毛,喃喃说道:“被郎君这么一叫,阿容还怎么嫁得出去?”她吸了一口气,求道:“阿容虽然卑贱,却是断断不会为妾的。郎君收回你说过的话吧。”
她右手轻轻一抖,那玉佩滑落掌心,“还有这个,也收回吧。”
王七郎瞟了她一眼,端起一杯酒放到她的左手上,温柔一笑,“不收。”
语气果断之极。
陈容瞪着他,压低声音急急地说道:“可,可我怎么办?”
王弘一晒,露出雪白的牙齿淡淡地说道:“不怎么办。你就这样安慰自己,以后在王七郎面前多多温柔,多多表现,也许这家伙会娶你为妻。”
这话一出,陈容彻底愣住了。
这时,瘐志大叫道:“七郎,注意了!”
王弘站了起来,转过头去。随着他白衣翩翩地这么当风而立,陈容才发现,所有的扁舟已在湖中央围成了一圈。首位上站着的是瘐志。他樽好一杯酒,把那酒杯朝湖面上一放。
酒杯甚轻,稳稳地立在湖水当中。这时,瘐志右手轻轻一划,随着几圈涟漪划起,那酒杯荡漾着,慢慢转向了桓九郎和王弘的方向。
酒杯一走,瘐志叫道:“还是老规矩,酒杯到了谁的前面,那个人不是呤诗,便得弹琴弄筝。”
他目光瞟向傻愣愣的陈容,怪笑道:“七郎,你也可以叫你的凶恶卿卿抚琴代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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