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师之路,不由分说(求月票)
钓鲸客语言落下,那手指已落在李观一眉心。
李观一大惊,身子一动,身法已施展开来,尝试避开此招,与此同时,手中木剑龙图以一种极轻灵迅捷方式,自下而上,戳点钓鲸客手腕。
剑刃点在钓鲸客手腕上,却如穿过云霞。
钓鲸客五指翻转,抓住李观一握剑之手。
此刻却是转虚为实,这一番变化之巧妙,极尽彰显阵魁手段,只扬臂一抛,李观一整个人身子被拖拽起来,于空中凌空。
“哈,没有十万大军,你的锋芒弱了何止一倍。”
“这就是军阵的弱势了。”
李观一不答,他倒是不担心这钓鲸客对自己有什么杀心,只笑道:“前辈是要指点我武功吗?”
“倒是巧了,我这一段时间琢磨剑术,也想要让前辈指点。”
抬手一剑,将慕容龙图留给他的剑谱施展出来。
连绵不绝,起伏不断。
钓鲸客的阵法变化,笑道:“慕容家剑法本来寻常,能走到这一步,倒还是有几份看头,来罢,我和你那太姥爷也交过几次手,一手剑法不那么强,且看好了。”
说完就拿那一根笔直光滑的木棍,朝李观一攻来。
手中剑术施展,连绵不绝,李观一只觉得这位阵魁的剑术,也是极奥妙,一番争斗,李观一手段齐出,却也被只单手提了木棍的钓鲸客压制住。
钓鲸客忽而手腕一抖,四方天色压下,忽有刀枪鸣啸声音传出,恍恍惚惚有千军万马,李观一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压制,再听得一声轻呵,钓鲸客仿佛化作一员大将。
身穿重甲,骑异兽,手持一把长柄宽刃的战场兵器,朝着李观一抡斩下来,气势恢宏。
刹那之间,李观一瞳孔收缩。
本能后撤一步,抬手,五指张开。
赤金色的火焰瞬间在掌中吞吐变化而出,凝聚为剑身上有金红色纹路的长剑,正是神兵,赤霄剑;赤霄剑在手,李观一身旁,伴随低沉龙吟之声,赤龙法相现世。
周围仿佛有火光炸开,汹涌炽烈,李观一一双墨瞳里染开淡金色的火焰,变得淡漠,悠远,持剑猛然斩出,其剑技已算得上精妙无双,神韵更是强横。
正是斩去党项国国运的那一剑。
刹那之间,周围的嘈杂声都似是停顿。
李观一周围所见的战场,兵戈,厮杀都散开来,先前的一切都似乎只是错觉——他还在那个院子里,能听到鸟鸣,西域六月干燥的阳光落下,有些直愣愣的晒。
李观一的手在木剑上放着,赤霄剑也没拔出。
钓鲸客手指指着他的眉心。
刚刚的苦战,厮杀,战场,仿佛只大梦一场。
李观一眸子安静,道:“阵法?”
钓鲸客收回手指,看着自己的手指,自语道:“天子剑法,果然如传说之中一样强大,本来想要教训教训你这个臭小子,没有想到,这个阵倒是给你破了。”
他面不改色,把这一只手背负身后,从容不迫道:
“我方才展现出的,就是狼王曾经的攻势。”
“你的手段虽然多,但是在这种经历数十年战场杀戮,一身本领都已经锤炼到融会贯通的名将面前,多,反而是驳杂,一身所学,唯这一招你自创的【斩蛇】,还有几分看头。”
“但是,我所模拟出的狼王,远不如真正的那个。”
“九重天名将,率军十万的话,我,道宗,你的太姥爷,都要避开锋芒,如果我们踏入这战场的话,也会有死在这战场上的风险。”
“而如果是灭国战状态下的名将……”
钓鲸客声音顿了顿,道:
“便是大势所向,天下无敌。”
“你先前率领十万之众,里面只有三分之一算是个有战力,而这些也不能和狼王麾下那打了两年多灭国战的悍卒相比。”
“你自己的武功也不够。”
“麾下十万悍卒,手中绝世神兵,再加天时地利,以及,你自己得有至少宗师境根基打底,才算是有资格站在这牌桌上,去和那天下前五的神将战斗。”
李观一道:“敢问前辈,宗师如何成就?”
钓鲸客道:“要看你要求什么宗师。”
银发男子右手背负身后,左手伸出,拈着一枚落叶,淡淡道:“若是寻常宗师,那你将你自己的意志凝练到了极致,然后踏破关窍就是了。”
“如凝云为水,化水为冰。”
“对你这样的根基来说,也只是水磨工夫。”
他手指微动,一丝丝水气在手中汇聚,化作云霞,云气流转,凝练成一,成一片水洼,又成一枚冰,屈指一弹,落在李观一身前,少年手掌一抓,把那东西抓在手中。
“如你麾下,西门恒荣,寇于烈,就是这等手段。”
“破境之后,苦心孤诣,每日勤奋修行不怠,最多能够更进一步,成个八重天吧。”
“九重天大宗师就是想都不要想了。”
“至于武道传说,这等庸才,也敢说这四个字么?”
李观一若有所思,道:“那更好些的呢?”
钓鲸客皱了皱眉,他的性格狷狂,却又知恩图报。
瑶光能恢复到了如今的状态,李观一居功甚伟。
可他又颇不爽这个小子。
这让钓鲸客秉性别扭成麻花。
虽然极不痛快,道:“这种问题,可是各家各派不传之秘,就算是学宫里面,也不会广而告之所有人,本座凭什么要告诉你?”
“将武功,技艺打磨至极限;自身之能,在某种特殊情况下突破,譬如天时地利,如公羊素王是在儒门古道枯坐九九八十一日,西域活佛承受千年活佛意志。”
“中土那老和尚则是踏破禅关。”
“诸如种种,恰合天地变化之妙,契日月人心之幽,顺势突破,让自身元神得了这天地万物万法之一端……”
“差点忘记你小子小时候也到处流浪,比起乞丐好不了多少,这种话,你大概没有办法理解吧?”
李观一沉默。
李观一抬起头,特别诚恳,特别认真道:
“我有婶娘的。”
“不是流浪街头的乞丐。”
钓鲸客的嘴臭嘲讽被一句话直接戳爆肺管,脸都黑了:“你!”
他似要生气,可最后还是压下去,道:
“算了,算了,就不背诵这些东西了。”
“天地异相,你找个契合的机缘,对口的天地异相,顺势突破,大概率能成,最后勤奋修炼的话,或许能踏足九重天,抵达各大宗门开派老祖,陈承弼那老疯子就快要到这个级别了。”
“如果还有机缘,就是或者学宫六大宫主级别。”
李观一道:“那前辈如何突破?”
钓鲸客看着李观一,道:“果是奸猾。”
李观一道:“请前辈告知。”
“我们几个的突破法子,各自有所不同,比如我,我是掌握天下各大阵法,在阵法之中,战胜了全盛的自己,知道如何以【人心突破定式】,悟道【阵法无穷】,然后突破了。”
“你太姥爷持剑纵横天下,一生数百战不败。”
“是以突破。”
“道宗,学究天人,融天下变化为一卷《皇极经世书》,因而突破。张子雍,青袍客,因为不死执念,炼化不灭龙元踏破宗师境。”
“至于姜素……”
钓鲸客顿了顿:“他是率军灭国,在兵家煞气抵达极限巅峰,王朝气运落寞的时候,身经百战,所向无敌而成的宗师境界。”
“我们每个人踏破宗师的法子都各有不同。”
“你如果想要走到我们这一步。”
“只有两个法子。”
“要么,顺着我们的路再走一遍;要么,在我们的路之外,走出同等级别的道路,只有如此踏出的宗师境,才能走到传说之巅。”
钓鲸客伸出手指,虚指了指李观一眉心:
“我将和自我对战之阵,留在你身上。”
“可以元神入内,常常与自我厮杀,记住,这也只是手段,而非目的,等你什么时候明白【我非我】的时候,或许能抓到一线顿悟之机。”
“当然,也只是一线机会,未必能成。”
“天下名将都是惊才绝艳的人物,能在这乱世登上神将榜的更是意志坚定,武功扎实之辈,可即便是这样的人物里,也只有三成能从六重天踏足到了七重天。”
“九重天境,已是能入前十了。”
“这一条路,前人没法带着你走。”
钓鲸客叹了口气,看着远处,神色沉静下来,道:“你这一身所学,有剑狂剑术真传,走出了自己的道路;有道宗传你的几门《皇极经世书》,因那侯中玉长生不死药,修出了张子雍的不灭体。”
“自己又是年轻的名将。”
“我想了许久——”
“若你可兼顾我们五个的路数,而融会贯通;走出自己的方向,或许也是一条道路吧。”
李观一诚心实意道谢。
钓鲸客道:“我终究是个浪荡的性子,不是安定下来的人,虽对那孩子抱有许多愧疚,但是我也不会自始至终留在这里,你若能成宗师,我也算是可安些心。”
李观一道谢,想了想,郑重道:“多谢大哥点拨。”
钓鲸客要离开了,李观一便不和他别扭。
便想着遂了他的意。
“叫什么大哥?!”
“你和我是同辈么?还唤我大哥?!”
“小子无礼!”
李观一狼狈遁逃之后,钓鲸客脸上怒气缓缓消失,负手而立,思考许久,忽得道:“前辈看了这么长的戏,也该出来了。”
“还是说要本座把你的玄龟法相拉出来剁了,给你炖汤吃?好好地补一补?”
墙角树丛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哈哈,老弟,何等大的火气?”
他被推着往前走。
老玄龟躲在老司命背后,把老司命当盾牌挡住钓鲸客。
钓鲸客道:“我也要离去了,只是这西域局势,看上去安稳,可风起云涌,狼王率军十万,我也要避开锋芒,这小子武功才六重天,终是不稳。”
“正面交锋,挡不住狼王几招。”
六重天只是武夫,七重天可谓宗师。
两者之间的差距看似只一重天,却真是一天堑。
老司命道:“毕竟也才十七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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