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铸身了
我铸身了
那少年人抚琴的手指停下来了,可是那琴音却好像还在人们的耳畔,在这个茶馆里面回荡着,就连外面的雨声似乎都变得遥远起来,那少年的琴音潇洒,人们回过神来,看到他已坐在那里,端着茶水喝着。
他举起茶来递过去,茶汤是有些浅淡的,让那边的少女就茶吃无花果的果干,这样的果实盛产于西域,在阳光和粗狂的风下面变得干了,却还是很甜,江南的粗茶却正好冲淡了这样的味道。
“怎么样,这样就好吃了吧?”
“一咸一甜,永远不会有错的。”
少年得意地扬了扬眉,穿着一身黑色的衣裳,袖口镶了白边,本来是有些过于素净朴素了,可是鬓角簪花,让他的气质一下变得活泼热烈起来,他坐在那里向大小姐解释吃法。
旁边茶桌上却有年轻的女子羞涩地低下头去。
那边的大小姐口中品咂着这一首词,觉得真是才气纵横,想着这家伙一定会说,又是十年逃难的时候,遇到了某个大才子吟诵过这一首词,但是这一首词却是很好,却忽然脸色一下羞红了。
她瞪大眼睛,像是终于反应过来,把这一首词的那一句念叨了几次。
白皙如玉的脸庞肉眼可见地沸红。
忍不住抬起腿轻轻踢了下李观一。
一张脸通红,结结巴巴道:
“你你你!”
“啊?我怎么了?”
大小姐满脸通红,悄声道:“你为什么写这样一首词还唱出来?”
李观一微笑道:“这不是我写的啊,是我逃难路上遇到了一位叫做柳三变的大才子,是他在井水旁边吟过一次,我记性很好,所以就记下来了。”
薛霜涛恼怒道:“那你为什么把我的名字写进去了?”
“你说什么?”
“怒涛卷霜雪啊!”
李观一怔住,他只是抚琴纵情纵意,却没有意识到这一句话里面,可以拆解成【霜涛犹如江南雪】的意蕴在,此刻看那少女脸庞通红,红晕似乎都要晕染到眼睛里面,却又羞恼。
江南难以落雪,江南雪便如此世难得。
李观一自诩言辞敏锐,这个时候都有些说不出来话,道:“我……我……”
周围人都大笑起来,少女跺了下脚,转身跑出去。
忽然有一个东西飞了过来,李观一抬手抓住,却是一锭银子,就像是在茶馆里面,说书唱曲的喝彩,少年人没有什么读书人的清高气傲,拿了银子,微微一笑得拱了拱手。
然后抓了一把伞,冲入了雨幕。
方才扔出银子的人坐在茶馆二楼,还有些雨水会溅射进来,人们大多不会坐这里,况且茶馆二楼要多加些钱,避雨的大多都是周围的孩子和摊贩,他们宁可自己淋雨,也不远多花十文钱上楼赏景。
抛出银子的那個人带着斗笠,开口低吟:“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是一首好曲子啊。”
“陈国的风采是和应国不同,江南道又有这样的少年。”
说话的人是个女子声音,她戴着面具,目光清丽,对面的是一个男子,道:“没有想到,泸州剑仙会对这样一首词曲如此在意。”
女子淡淡道:“诗词于我并没有裨益。”
“只是他抚琴的风采,让我想起了年少的故人罢了。”
“我已经有很久不曾听过她的琴音。”
男子听出眼前的江湖高人不愿意多说。
微微笑了笑,道:“之前有劳剑仙出手,和我大陈国护国将军萧无量一起,将越千峰击溃,那人也算是一方猛将,是剑仙的破体剑气才破了他的气息,让他显露出了痕迹。”
“泸州剑仙,名不虚传。”
“这是谢礼。”
男子从袖袍里面掏出了一个匣子,放在桌子上,朝着前面轻轻推出去,匣子是金丝楠木,千年难成,只是这个匣子就已经是极为昂贵的存在,更不必说匣子里面的东西。
被称呼为泸州剑仙的女子不曾看这一眼,只是淡淡道:“不必多言。”
“我只是答应了澹台,当年有约定,为他出手三次。”
“三次之后,往日恩怨尽消。”
“之前那一次,已是第二次了。”
男子笑了笑,轻声道:“剑仙还是江湖人,一诺千金,这第三次邀剑仙来江州城,其实还是为了之前那件事情——而今天下大变,吐谷浑为鱼肉,天下诸国为刀俎,陈国大祭,就是这一场大幕。”
“表面上看繁花似锦,实则已如烈火烹油。”
“国内则是岳鹏武之事,衮衮诸公和新晋两位银青光禄大夫,又有萧无量和越千峰之事;天下,则是突厥,党项,应国皆来啊,如此大的事情,若是越千峰那莽夫不顾一切,陈国岂不是失颜面于天下人?”
“就请剑仙,制衡此獠。”
泸州剑仙道:“……越千峰很强。”
男子点了点头,夸赞道:“神将榜第三十四,自然是强的,但是剑仙你也纵横江湖,剑气无双,拦住他不是什么难事。”
泸州剑仙回答道:“只有五成把握而已。”
“你们应该去找更强者。”
男子大笑,却是遗憾不已,道:“比起伱还强的江湖高人,已经不会轻易踏足尘世了啊。”
“不提那四位江湖武道传说,你难道要我去找那十位大宗师吗?”
“江湖中的游侠儿为了求名而厮杀,大部分的游侠闯出名气,是为了被招揽成为将军和统帅,各国的名将之中,多有年轻时候作为游侠周游列国的。”
“但是那十位大宗师,每一位都足以上神将榜,却不愿意受人管控。”
男子眼底忽然有了一丝锐气,道:“也就只是现在天下未曾大定,才有他们存在的土壤。”
“等到天下一统,必要马踏江湖。”
泸州剑仙没有回答,看着外面,天下神将榜的一侧,江湖中人则是有宗师榜,不入朝廷,不归百家的修行者们,在江湖中厮杀,恩怨情仇,名动一方,最终汇聚成了一个一个的势力。
江湖中的恩怨情仇,不比庙堂逊色。
男子又道:“剑仙似乎不愿意出手,那十位大宗师,剑仙刚刚既说了,不妨也说说看,剑仙觉得哪一位大宗师最强,可以轻易镇住我陈国大祭这个场子,我会禀报老师,尽全力将他邀请回来。”
他是在应付这位剑仙。
带着银色面具的剑仙道:
“那一位,你们也知道。”
“但是唯独他,你们是请不来的。”
男子笑意消失了。
知道剑仙说的是谁。
唯一一位毫无疑问,可以步战直接将越千峰打崩的江湖宗师。
外面的雨渐渐停下来了,落在屋檐上滚落下来,一滴一滴落在瓦罐上,声音清脆,泸州剑仙提起剑,看着外面的风光,道:“一十二年前,太平公困京城的时候,应国虎蛮骑兵侵袭江南第十八州,那个人驾驭九十七把玄兵,亲自拦在关外。”
男子道:“太平公是留于京城饮酒,而不是被困在京城。”
泸州剑仙淡淡道:“我很想要问,太平公在京城,在他死之前的两年。”
“陈国的边军都退让,就好像故意让应国侵袭边关一样,慕容世家守城,战死了三百七十二个嫡系子弟,慕容家的血流淌入了城里的河流里面,最终是那一座城的百姓自己守城,逼退了三万大军。”
“他亲自斩杀了一千七百虎蛮重甲骑兵,冲阵七次,把这天下第二的重骑兵打残,十年才恢复元气。”
“杀死了两名上榜的神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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