坟前有些混乱,刚开始的时候,大家都还并不是很在意这声音,然而这声音却十分执着,扣扣、扣扣……
人群的声音开始逐渐低落下来,大家都四处张望,想找出是哪里发出来的响声。然而这乱坟岗子里,哪里还会有这种骨节敲击木头的声音呢?于是都探着头过来,瞧向那挖出来的坑里面。
那口装着罗聋子尸体的薄皮棺材旁边没有人,但是却传来了轻微的摇晃,接着那声音又执着地响起来。
下午三点,天色昏暗,有风从对面的山头刮过来,呜呜地吹着,黑压压的云层低垂下来,仿佛下一刻就要下雨了一般,整个坡上的气氛都十分凝重。刚才还大声叫骂的村民脸上都露出了恐惧的表情,相互推搡着,不断地往后退去。老村长到底是个拿惯主意的人,走上前来,一直来到了坟边,听着这诡异的响声从棺材中传出,强作镇定,伸出一双粗糙的老手拉我的衣袖,说后生崽,真有问题啊?
我耸了耸肩膀,说要没有问题,我们没事跑到这山窝窝里面,来挖啥子坟哟?这个罗聋子又不是有钱人!
其实不止我们那儿,整个苗疆一带,特别是乡下,老一辈人都很迷信,逢初一到十五,香烛不断,就是怕有个灾祸缠身,相关的传言也多得很。村民们陆续聚拢在一起,刚才还如同狼一般凶猛,此刻却又跟那小绵羊一样,忐忑地看着我们,每个人惴惴不安。
那棺材开始摇晃起来,声音越发地大了。
老村长咽了咽口水,换了一副口吻,说两位大师,这下可该怎么办才好哟?
我走上前面来,盯着那棺材看了一下,跟杂毛小道交换意见,说莫不是变成了僵尸?杂毛小道有些疑惑,说这个地方的风水固然差劲,但也不像是养尸地啊,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尸变?不可能吧……
正说着,那口薄皮棺材的黑色盖子突然间就被裂开了,从里面直直地跳出一个黑衣黑裤的男人来。
只见他身体僵直,脸上的肌肉萎缩,眼睛呈现出一种死鱼一般的白色,瞧这脸,不是罗聋子还有谁?
从棺材中跳出的罗聋子浑身但凡裸露出来的肌肤,上面全都是一层细密的绒毛,如同家里面做霉豆腐发酵的时候,那一层白毛。他眼睛直勾勾的,鼻子像狗儿一样耸动,张开嘴,一口黑色獠牙,发出吓人的嘶吼声,接着奋力朝着人群中蹦去。
村民们哪里见过这档子阵势,全部都将手上的家伙什往前一扔,撒丫子就往坡下跑去。
就连地上蹲着的民兵队长和那几个汉子,也一溜烟跑得不见踪影。
而我旁边的老村长,他则吓得“啊”的一声大叫,竟然直不楞登地栽倒在地上。那场面混乱极了,然而见到这一身白毛的僵尸,我的第一感觉竟然不是害怕,反而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不过是最差一级的白僵而已,行动迟缓,不灵活,又怕阳光又怕鸡狗,晚上偷偷摸摸出来吓人还好,现在嘛?
“呵呵!”
好吧,不得不承认,一个人见过了太多的恐怖,本身便很恐怖;见了太多的变态,本身就很变态。
这句话用文雅一点儿的句子来表达,便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见过了顶级飞尸,我和杂毛小道表情轻松,然而围在坟地前的那一大堆人,却吓得不轻。他们都是在山路上飞奔的山里人,撵兔子的时候能把自家的狗都累趴下,没一会儿,已然跑到了坡脚下,留下了一堆破鞋子。我入宗教局不久,但是知道类似于这种容易引起恐慌的事件,是需要隐藏的——这是水面下的潜规则。
我也不敢把事情闹大,掏出震镜,就给朝我踉跄奔来的罗聋子当头就是一照。
无量天尊!
它被定住之后,杂毛小道断然出手,廉价桃木剑刺出,剑尖挑动着一张黄色符纸,瞬间便黏在了它的额头处。
然而被贴中了符纸,但那家伙却并不停止奔走,依然踉踉跄跄地朝我过来。
我心中一跳,这家伙,并不是普通的白僵那么简单,似乎还有一些料子在。不过我心情也不紧张,抄起地上的锄头,便朝着这家伙的腿关节擂一棍子。一棍即敲实,我仿佛敲在了石柱子上面一样,回馈的力道很大,完全不像是白僵的身体。
我暗道不好,这罗聋子定然是修有秘法,使得自己才短暂的五个多月,就已然养成了铜甲尸的雏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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