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兄们,冲啊!”
一千多名官兵,在潘华安的怒吼声中,冒着满天弹雨扑向战壕,连串的惨叫中,一个又一个官兵倒在了冲锋路线上。
一个参加过冀东作战的老兵身体猛然一颤,血箭飙射的身体在悲鸣中轰然倒下,挣扎着翻过身体,奋力向近在咫尺的战壕爬去,在他的身后留下一条五六米长的血带。
没有人注意到这个脆弱的生命在顽强地和死神抗争着!渐渐地,被沙石磨得血肉模糊的手指无力地垂了下来,老兵那无助的眼神,凝视着同伴一个个从他身边冲过,又一个个扑进那条代表着生命的战壕。
一阵猛烈的咳嗽声中,大口大口的血块喷涌而出,带着对生的渴望,老兵的眼睛缓缓地合上了,两行血泪悄然而下。
潘华安在警卫员的保护下,毫发未伤地冲进了一处堆满尸体和人体碎块的战壕。在后面的短短一百米的冲锋路线上,散落着近百具官兵们遗体!
小心避开一颗头颅,潘华安猫着腰,低头踏着血水泥浆,走到一名正骂骂咧咧地检查着通用机枪的士官身后:“你们营长呢?”
头也没有抬,那名士官一指堆得满满尸体喷吐着机枪火舌的地方:“喏,那不是吗?”
悲伤地看了一眼层层叠叠的尸体堆,潘华安转头又问道:“你们营还剩下多少人?”
正为修不好手中通用机枪烦燥的士官突口而出:“你是谁呀?没看到我在修枪吗?”
士官不耐烦的语气,恼怒了一旁的警卫员,眼睛一瞪就要发火,却被潘华安一挥手止住了。
没听到回答的士兵抬头瞪了眼,刚低下头马上又抬起来,“啊!你是......教导旅二团的潘团长?我听你讲过课呢!”士兵慌张地就要站起来。
按住士官的肩膀,潘华安正要再问一遍,士官马上道:“潘团长,我也不知道我们还剩下多少人,现在正在跟鬼子干呢,要等战斗停下来才能有个准确的数字!”
潘华安叫来专门维修枪械的战士帮忙修理,然后想爬出战壕看看两边阵地的情况,脸色大变的警卫员一把拉住他,焦急地说:“团长,不能上去,危险!”
刚说完,一颗甜瓜手雷呼啸着掠过战壕,在后面阵地上“轰”的一声炸响,泥尘中弹片旋转着乱飞。
此时整条战线上,各种口径的枪弹在空中高速地飞行着,掷射筒抛射的甜瓜手雷,如冰雹般砸在战壕的两侧或里面。
“修好了!”
在那名士兵的欢呼声中,通用机枪再次欢快地叫起来,一串串子弹在夜色下形成一道道暗红色的弹痕,扑向死死趴在阵地前方反击的日军士兵。
向警卫员打了个眼色,潘华安主动打开沾满乌黑血迹和白色脑汁的弹药箱,和警卫员拼命向空弹匣压子弹。
压抑的小河纯二大佐发现,对面小山上战壕里的火力明显得到加强,已方的轻重机枪虽然得到了掷弹筒的支持,也不过和对方打了个平手。
战局又回到了以命换命的状态,中日双方的轻重机枪手迅速交换着性命,每息之间,总有数处火舌消失,一息之后随着副射手的补上,火舌再次喷吐着。
而步枪的对射,日军这时也占不到上风了,潘华安带来的教导团官兵,都是安家军的百战老兵,枪法惊人,比起日军来并不逊色。
一名鬼子供弹手正要为一具掷弹筒装上甜瓜手雷,“啪”的一声枪响,供弹手眉心中弹,鲜血骤然喷出,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栽倒在一旁,已经狠狠敲击过的甜瓜手雷,从他的手中掉了下来。
“不!”
在掷弹兵惊恐的叫声中,甜瓜手雷轰然炸响,硝烟之中,那具掷弹筒飞上了半空,爆炸中心的那名掷弹兵的眼角挂着鲜血淋漓的眼球,半边脸已经被锋利的弹片削得血肉模糊,血箭从数十个血洞中喷射而出。
十米半径之内的另三组掷弹筒也受到了波及,四名掷弹兵倒在血泊中拼命嚎叫起来。
这时,东方的天空已经泛白,整个忻口,战局已经出现巨大转变:
西线,安家军第十七师,已经攻破永兴村日军防线,向日军的腹心阵地怀化村挺进;南线,左翼军和中央军团,步步为营,渡过云中河,挤压着日军的生存空间;东线,刘茂恩集团固守战线,日军位于滹沱河右岸之日军进攻不能,部分将佐萌生退意,趁着滹沱河右岸还在掌控之际,迅速后撤。
北线,在解决原平之敌后,新五师沿铁路沿线,连夜构筑防御工事,抵御北方南下进逼的日军,新六师和装甲集群,补充油料和弹药完毕,行将杀入主战场,日军的崩溃已经不可避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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