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所里,放下望远镜,刚喝了口水放回行军水壶的张作相已经完全恢复过来,一双眸子精光闪闪,显然此战对他触动很大。万福麟脸上仍然满是红晕,举止无措,兴奋难耐。
这时整条战线已经平静下来,将士们再次抢修工事,铺垫泥泞的战壕,对面的日军也失去了进攻的勇气和力量,双方进入了对峙状态。
张作相长出口气,微笑着看向胡家林:“贤侄,短时间内小日本休想击破这个方向,没有空地协同,山势起伏的复杂地形又限制了日军优势炮火的使用,日军失去这两样进攻法宝,根本没能力与贤侄的两万多精锐相抗衡。
“日军骑兵部队除了利用速度和冲击力剑走偏锋之外,也不太可能在这样的地形中展开大规模冲锋,相反,从今天开始,他们恐怕都要时刻防备来自空中的我军袭击,马跑得再快也没飞机快,更没有步兵的快速隐蔽能力。可以说,除非日军增兵一倍以上,否则无法撼动贤侄的这条防线。”
胡家林谦虚回答:“短时间内自然不成问题,但时间一长,友军各部又没有进展的话,晚辈仍然只能被动防守,除了牵制日军一两个旅团的主力、全力策应承德一线友军之外,恐怕难有其他作为。
“再者,我军两个师以火力和训练取胜,后勤的压力非常大,关口到宽城三十二公里的运输线一旦出问题,两万多将士除了后撤之外没有任何选择。前辈也看到了,今日一战虽然击溃日军两个联队,取得歼敌三千四百余人伤敌三千余人的战绩,但我独立师三个旅同样付出了伤亡四千五百余弟兄的代价,这还是在我军战机大力配合下才取得的成绩,一旦没有空中支援,我们也很难在对攻战中击溃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日军,哪怕击溃其一部,也会付出很大的伤亡代价。
“独立师和十七师远离驻地,大量新式装备的使用和对新式作战的要求,限制了两个师就地补充兵员,如今又处于整条防线的突前位置,频繁交战在所难免,伤亡一个少一个,因此每走一步都的小心谨慎,这些还请前辈谅解。”
已经成精的张作相哪里听不出胡家林的话外未尽之意?点点头表示赞同,便问起如今仍然身处日军腹地的顾长风师:“贤侄,虎头将军那边有何消息?”
胡家林摇摇头:“安司令为使我部全副精力面对当前之敌,并没有把顾老弟所部的情况通报各师,估计够呛,如果这个时候他们还没有进入小黑山一带的话,很可能绝大多数弟兄再也回不来了。”说到这儿,满脸都是阴郁之色。
张作相想到正是因为汤玉麟的无能才导致这一幕出现,不由难过地仰头一叹,但汤玉麟是故去的张作霖的结义兄弟和生死之交,张学良也得尊其一声叔叔,在加上其手握重兵,自己拿他毫无办法,只能寄希望退到承德后,能够幡然醒悟,奋起抗争了,否则东北军的脸面都快被他败光了。
万福麟脸色也不好看,东北军第五军团三万余将士不战而退,致使安家军精锐之师顾长风部退路尽失深陷重围,让身为东北军大将的他无话可说。万福麟苦笑一下,轻声安慰胡家林几句,再次表示尽一切力量保护胡家林部的后勤运输线,绝对不会让两万余将士有任何的后顾之忧。
彼此交谈完毕,胡家林、杨冠、黄应武等将校送别赶赴喜峰口视察的张作相和万福麟,回到城北被日军战机炸塌大半的临时指挥部,望着警卫团弟兄繁忙清理的身影,不断摇头,看来只能重新寻找地方设立指挥部了。
北平砀山指挥部里没有任何的欢笑声,在安毅和众将心目中,两个航空大队击落敌机三十七架、击伤敌机二十九架的大捷,相对于顾长风部近万将士的安危,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危机降临!顾长风亲率两个团奔袭四十余公里的行动暴露了,近万将士危在旦夕,亟待拯救!
由于情况危急,前线并没有在急电中具体陈述行动失败的原因,只是给出短短一句话:我奔袭主力于凌晨六点十五分暴露行踪,与敌短暂交战,迅速南撤……
安毅站在地图前良久,冥思苦想,根据顾长风率领主力出发的时间、遇敌的时间和撤退的方向,在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地推测战事的经过和可能出现的危机。
好在这会儿一个主力团的官兵已经将存活下来的五百余名伤员、一百余名妇幼安全护送到小黑山地区,压在安毅和弟兄们心口的那块大石才没有那么沉重,否则安毅和身边弟兄们不知如何焦急才是。
“刘卿——”
“到!”
安毅猛然转身,严肃下令:“给顾长风去电报,责成他必须尽快电告所在位置;同时电询航空司令部,问他们何时才能做好再次升空的准备?两份电文都需要明确答复,并附上加急标志。”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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