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霏,他和邵唐这样斗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你真的可以无动于衷?”
她仍不答话,莫莫不死心,终于说出一句:
“还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其实这两年周正泽私下找过我很多次,甚至还找过老五……”
她终于抬起头来,却只有平平静静的一句话:
“莫莫,我不想再提他。”
她不懂为什么莫莫和邵唐都认定周正泽对她认真得很,尤其是莫莫,难道这家伙也忘了曾经的教训吗?可是她不敢忘,曾经他也这样心血来潮过,救她于困境之中,对她千般纵容百般呵护,她轻信他一次,可是似乎她每信一次便是一次的粉身碎骨,她自然不会重蹈覆辙,然而尽管她已经如此小心谨慎处处提防,却终究还是没躲能过。
邵氏危机一直未解,有邵唐撑着也无需她劳什么神,但她也只是清净了那么几日而已,几天后陡然爆出一件骇人听闻的事来,竟将fly也牵连了进去,再也由不得她不操心了。
事情同样牵涉到周正泽,他年前在fly的鉴定师陪同下购买的那块市值三百多万的蓝珀摆件突然被爆出是赝品,消息一传出立刻在珠宝界引起了轩然大波,珠宝行业向来对藏品的真假分外敏感,况且是价格如此之高的藏品鉴定出现问题,且是在fly这种所谓的专业机构,一时间各种质疑声铺天盖地,不过短短半天,fly的客服以及徐小姐的私人电话都已经被打爆了。
其实徐小姐听到这事的第一反应是不可能,陪周正泽一起去的小优是她重金从一所拍卖行挖过来的资深鉴定师,专攻玉石琥珀,从业七年从来没有看走眼过,况且他们去的那家琥珀会所在业界也很有口碑,在那里流通的藏品一般都有质量保证,她随后立刻给琥珀会所的老板打了电话,而他的话却惊得她出了一身冷汗。
他说:
“徐小姐,他们并没有在我们这里买蓝珀,你带周先生过来的时候本来我们谈得很好,可是第二天你们fly的那位张梓优小姐却打电话来说周先生看中了别家的藏品……”
挂完电话她立刻去办出院,护士一脸为难,表示她的情况现在并不适合离开医院,随后邵唐也来了电话,让她先别急着出院,他先弄清楚情况再说,可即使他说得轻松她也清楚事态的严重性,鉴定错误以次充好是鉴定行业的致命伤,处理不好很可能一败涂地,而且fly自创立以来一直顺风顺水,同行的腹诽不满早已是公开的秘密,如今传出这种事,肯定有人落井下石死死咬住不会让她们轻易翻身,况且……还有那一只幕后的手。
她坚持办出院,院方走手续的过程奇慢,她一边等一边打电话让工作室那边定回去的机票,顺便了解最新情况,虽然公关部已经制定了危机处理方案应急,然而收效甚微,这件事的影响通过网络微博迅速扩大,又不断有人趁乱打劫推波助澜,通过微博宣称自己也同样通过fly买到了赝品,进一步将事态激化,客服那边已经收到好几起老顾客要求权威部门重新鉴定甚至退货的要求,更有人直接闹到了消费者权益保护协会,相关部门已经要求fly的负责人过去背书,可以想见c市那边的工作室乱成了什么样子。
徐小姐心急如焚,只不断催促医院快点完清出院手续,然而催来催去也没办到出院,却等到一个她最不想看到的人。
周正泽赶过来时已经从医院那边知道了情况,见到她的第一句话便是:
“医生说你还不能出院,你别逞强,如果再出事可不是闹着玩的,”他自然也知道她为何着急,只将声音柔和下来,“工作室那边你不要太担心,我已经在查消息的来源,也会尽快安排记者会辟谣——”
她确实想不到他还会在这个时候过来,这时只冷眼看着打断他的话:
“消息是真的吗,fly的人——张梓优,她带你买的那块蓝珀真的是赝品?”
他沉默半晌后才开口:
“应该是。”
她早隐藏在嘴边的冷笑蓦地绽开一个利刃的弧度:
“周正泽,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眉峰皱起,眼中已经起了防备:
“你什么意思?”
她的笑寸寸展开,寸寸如刀:
“周正泽,到底是我的人骗了你,还是你早就设计好了这一个圈套?”
他的双眼中陡然蒙上了一层墨蓝色的雾气:
“你认为是我串通了人来陷害你?”
“难道不是?”她自己都佩服自己这一刻居然可以如此冷静镇定,思路清晰得如同手掌中早已熟悉的脉络,她字字吐出,字字逼人,“你突然找上门,突然莫名其妙要买蓝珀,小优负责完这单生意后突然辞职,你逼着邵唐不放,又在这个节骨眼上爆出fly鉴定的东西是赝品——果然是步步为营!”
“我没做这样的事,徐起霏,我之前根本不认识那个小优,也不知道这是一件赝品,我逼着邵唐是因为他一直都欺骗你,会找去fly买蓝珀只是因为——”他没有说完,那些急切而难以自禁的话语都戛然终结在她冷如冰封不起微澜的注视之下,他纠结浓眉望着她略带冷笑的神态,眼中的墨色真如夜一般冰凉,那样悲凉的颜色漫延出来,似乎将她都要吸卷进去,可是她早已经清醒自知,更见识过他的精湛演技,这时只慢悠悠一一道来:
“是,你不认识小优,只是刚巧一个职业操守从来没有出过问题的鉴定师为钱骗了你;你也不知道你买到手的是一件赝品,只是刚巧在这个时候有人帮你鉴定出来大肆宣扬——”
“我把蓝珀借给一个朋友办展览,他告诉我可能有问题,也许中间哪个环节我们没处理好,我也是——”
他再次停住了,只是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他们之间离得这样近,可是似乎又隔了怎样也跨不过去一道深壑,她的面庞仿佛隐在千重万重的雾气后面恍惚而陌生,他怔怔看了良久,终于妥协,终于不再妄图解释,只将所有的情绪都掩藏下去,一点一点笑了出来:
“起霏,是不是就算我找到那个小优,就算我把证据摆到你面前你都不会信我了,只因为你太了解我,早认定了我会耍手段……”
她微微昂头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病房里静得似乎能听见灰尘落地的声音,他只望着她,她大病未愈又这样一急,脸上没有半分血色,人似乎也瘦了一圈儿,下巴越发尖了起来,曾经她没病装病,扮出怏怏样子也要他怜惜,如今她真的病怏怏了,对着他的每一个神态却都是强悍而厌嫌,再不肯示弱一分。
是啊,他从来说她是蛇蝎女人,她当然不会示弱,他欠她的总要一分一分索要殆尽,一丝一毫都不会少,原来世事总有这样的轮转,总要身临其境,才能切切体会百口莫辩的委屈和无奈。
她并没让他沉默太久,漠然笑道:
“邵唐、fly,我在乎的东西现在都握在你手里了,原来一切还是和最开始一样,你为刀俎,我为鱼肉,走到今天我还是要妥协,你到底想怎样,提条件吧。”
“现在我总算有资格提条件了,”他脸色僵硬,眼珠也似化石般一动不动,只有唇边一点嘲讽的笑,“那么,徐起霏,一场婚礼如何?”
她懒洋洋地笑,苍白的脸上另有几分别样的妩媚:
“婚礼?婚姻太麻烦了,而且你知道我一向贪心要得多,车子房子票子,还有你这个人,总有一样你给不起。无论如何,在这一点上我绝不委屈自己,你还是提简单一点的要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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