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浅月闻言笑了,云离和七公主都如此坚定,她意外也不意外,更多的是觉得很好。<>
云离见到云浅月的笑,沉着的脸面色一松,爬上红霞,低声道:“妹妹,你在笑我?”
“没有!我在高兴。”云浅月轻笑出声,除了高兴他在这个封建王朝以男子为尊的时代还能生出此生只此一妻,再不她娶的想法,还有高兴他如今对着她依然可以脸红不自然保存着初见时的真实,这在如今天圣皇朝朝局这个大染缸下被浸染了这么长时间还能如此来说,已经足够难得。
“我还以为你在取笑我!”云离笑了笑。
“哥哥,你与嫂嫂谈这件事情了吗?”云浅月又问。
云离摇摇头,“还没有!我肯定不会同意,不想她心里有负担。”
云浅月点点头,笑着道:“你的想法是好的。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她不是你普通的妻子,需要你庇护,她是七公主。文伯侯府的事情你大约知道一些吧?我不知道七公主与你说了多少?关于她……和容枫。”
“那日大婚,她将她的想法都告诉我了。我都知道。”云离平静地道。
云浅月点点头,郑重地道:“她能在皇宫隐忍十年,后来决心嫁给你。心智坚韧,也许比你更甚。你不必想她会心里承受不住。经过十年隐忍,她还有什么是承受不起的?哥哥,她心思通透,你娶的可不是一般的公主。她若一般,肤浅的话,我当初也不会同意让她下嫁云王府。”
云离一怔,似懂非懂地看着云浅月。
“这样说吧!今天我和嫂嫂谈话,你可能刚回来还不曾见她,自己先过我这里来了。”云浅月缓缓道:“我今天问她此事看法,她与我说,她打死也不会同意六公主嫁给你。她既然当初弃了你,便再没资格。她说你是她的幸福,是用了十年隐忍活下来,换来的幸福。不会相让。任何人都不行。除非,你放弃她。”
云离眸光一亮。
云浅月笑看着她,“你看,她是如此坚定地认为你是她的幸福。这个王朝,她十年隐忍,装疯卖傻,却背地里看得清清楚楚。正因为这样,她才更懂得明白知道什么是自己最想要的,最想抓住的。如今对于她来说,你就是她的全部。她与我说,进了云王府的门,就是云王府的人。不姓夜,而是姓云。”
云离点点头,眸光灿亮,唇瓣微带了一丝笑意。
云浅月知道他明白了,便不再多说,收尾道:“你要相信她能与你同甘共苦,相濡以沫,风雨同舟。而不是你挡在她的前面,替她撑起一片天。这样虽然是爱,但一个人毕竟力量薄弱。要你们一起守护你们的幸福。你们未来的路还很长,不是一朝一夕。今日是六公主,你们挡过了,明日也许就是阿猫阿狗,我知道你今日说的定然是肺腑之言,我只希望,以后的每一日,无数日,甚至到白苍苍,你都要如今日一般,心志坚定,不改初衷。这才是真正的爱。”
云离难得见到云浅月如此郑重的神色,郑重地点点头,“妹妹说得极是!是我愚钝了。今日之言我会谨记,终生不敢忘。”
“我相信你!也相信你们。嫂嫂和哥哥都如此坚定,也不枉费我今日回来就对你们吐了一大堆口舌。”云浅月笑着点头。
云离看着云浅月,隐隐见她眉眼疲惫,由衷地怜惜道:“妹妹连日来必然辛苦,快休息吧!”话落,他起身站了起来,“我这便回去与七公主叙话一番。”
“嗯!”云浅月笑着摆摆手。
云离抬步向外走去,走了两步看向窗外,见夜轻染还躺在椅子上呼呼大睡,他停住脚步,转回头,对云浅月欲言又止。
“哥哥有话但说无妨。”云浅月笑看着云离,隐隐明白他要说什么。
云离抿了抿唇,似是犹豫,片刻后,还是低声道:“妹妹,以后与染小王爷还是要疏远一些吧!他毕竟是德亲王府的小王爷,如今掌管京城内外四十万兵马。他即便离京这数日,京城依然固若金汤,这等本事,可不是区区普通人能做得到的。”
云浅月面上的笑意微微散去,点点头。
“我知道妹妹心善,染小王爷对妹妹也是极好。但一旦面临不可两全的冲突时,他先要保的定然是皇室和德亲王府,而妹妹你先要保的也是云王府。只能说,人同,道不同,也是枉然,徒留伤情罢了。”云离又压低声音道。
云浅月微微闭了闭眼,再睁开,对云离微笑,“哥哥不必担心,我自有分寸。”
“嗯,我知道妹妹什么事情其实都是明白通透的,是我多虑了。”云离不再多言,转身,珠帘掀起又落下,他的身影不出片刻便出了浅月阁。
云浅月看着云离的身影离开,目光转回,落在窗外,这时正巧一阵风刮来,吹起夜轻染的衣袍,里面的锦缎有一大片鲜红,已经干枯。她想起早先他作势要打她似乎动了伤口,显然伤口裂开了,亏他的忍劲,如今居然还能睡着,该是何等的疲惫?她收回视线,那种背负姓氏和责任的无奈深深席卷而来,似乎与外面躺着的人感同身受。
对于夜轻染,从最早的规避,到后来失忆阴差阳错的相交,志趣相投,到话语投机,到如今两个人走到了十字路口,前一步是悬崖,后一步是滑坡,这一条路以后无论如何走,都注定道不同。
道不同,又何以为谋?
云浅月闭上眼睛,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靠在椅背上。
不知过了多久,云浅月似睡非睡时,只听外面传来凌莲的喊声,“小姐!”
“嗯!”云浅月应了一声。
“刚刚宫里来府中传话,皇上请七公主进宫!”凌莲道。
云浅月睫毛动了动,应声道:“知道了!你安排在西枫苑的人选两名跟着她。”
“是!”凌莲应声。
云浅月不再说话,老皇帝请七公主进宫,无非是劝说或者威胁,无论是哪种,他都不可能成功,徒做白用功而已。
“小姐,起风了!您将窗子关上再睡吧!”凌莲没立即离开,看了一眼开着的窗子,对云浅月提醒道。
云浅月这才感觉窗外袭来阵阵凉意,点点头,“好!”
凌莲脚步离去。
云浅月睁开眼睛,看向窗外,只见夜轻染还在熟睡,刚刚还是微风,如今风大了,他似乎无知无觉,她蹙了蹙眉,起身站了起来,伸手关上窗子,抬步走出房门。
来到桂树下,她伸手拍了拍夜轻染的肩膀,“夜轻染,起风了,回府去睡!”
夜轻染一动不动。
云浅月这才感觉不对,伸手扒开他挡着他脸的头,只见他脸色潮红,她将手放在他额头上,额头滚烫,显然烧了。她微惊,撤回手,抿唇看着夜轻染,片刻,伸手将他带起,向房间走去。
“小姐!”伊雪这时也现了夜轻染不对,走过来。
云浅月看了她一眼道:“他烧了,我先带他进屋,一会儿我开个方子,你去给他煎药。”
“嗯!”凌莲点点头,跟着云浅月进了屋。
云浅月将夜轻染放在床上,让他躺好,伸手按住他脉搏,片刻后,眉头紧紧皱起,“这么严重的伤势,他居然还能跑来我这里。德亲王府的人就不阻拦吗?”
“可能是阻拦不住!染小王爷据说治下很严。”伊雪道。
云浅月放下手,转身向桌前走去,提起笔,在宣纸上写了一个药方,片刻后,递给伊雪,伊雪不多话,立即拿着走了下去。
云浅月放下笔,回身看了床上一眼,走到清水盆用娟帕沾湿了清水拧干,来到床前,将娟帕搭在夜轻染额头上。刚要撤回手,她的手忽然被夜轻染紧紧攥住,她一愣,低头看着他,他没醒来,薄唇紧紧抿着,似乎是下意识的动作。她垂下眼帘,轻轻挣脱。
夜轻染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挣脱,手更紧地攥住她的手。
云浅月皱眉,再用力一些,夜轻染手上也更用力地攥着她,她眉头拧紧,怕触动他的伤口,便不再动作,对他轻声道:“夜轻染,你热了。松手,我给你降温。”
夜轻染一动不动,仿佛未听。
云浅月再次甩脱他的手,他的手依然跟着她挣脱的动作攥紧,她看着他的脸,只见他眉头也紧紧皱起,薄唇全无血色,有些干裂,没有醒来的迹象,攥着她手似乎是下意识的行为,她不再动,反正也无事,便不再甩开他,坐在了床头。
夜轻染也安静下来。
不多时,凌莲回来,当看到躺在床上的夜轻染一愣,“小姐?”
“他伤势太严重,没好好修养,大约又受了凉风,了热。伊雪去煎药了。”云浅月见凌莲回来,问道:“嫂嫂进宫了?”
“嗯,进宫了!我安排了人,小姐放心吧!”凌莲道。
云浅月点头,将身子靠在墙上,另一只没被夜轻染抓住的手将放在他额头上的毛巾拿开,这么大一会儿娟帕就热得厉害。她将娟帕递给凌莲,对她道:“你来,帮她降温。”
凌莲点点头,接过娟帕向清水盆走去,不多时走回来,将清凉的娟帕放在夜轻染额头。不多时娟帕又热了,她再反复沾湿,放在他额头。
“效果不大!你去拿半坛酒,用酒水给他擦。”云浅月想了一下吩咐道。
凌莲应了一声,走了下去。
云浅月再次试试撤出手,夜轻染依然紧紧攥着,她彻底打消了念头。
不多时凌莲抱着酒坛回来,将娟帕沾了酒给夜轻染擦拭额头,擦了片刻,她抬起头道:“小姐,这也效果不大,他是整个身体热……”
云浅月“嗯”了一声,想着难道给夜轻染脱了衣服擦?
“小姐,您可别乱来,就算奴婢肯,景世子若是知道,也可不得了。”凌莲立即出声打住云浅月的想法,怕怕地道。
云浅月笑了一声,摇摇头,“我自然没那么大的牺牲精神,但他热实在严重。就算是伊雪煎药回来他喝下,见效也没那么快。这样热,烧下去对他的伤绝对不好。这样吧!你从外面去喊两名隐卫来,让他们动手。”
凌莲松了一口气,觉得这个是个办法,但又看向夜轻染抓着云浅月的手,“那您?”
云浅月眉头微凝,有些为难地道:“给我蒙上眼睛吧!”
“这……小姐,您挣脱不开吗?”凌莲看着夜轻染的手,给染小王爷全身上下擦拭才能祛热,但即便小姐蒙着眼睛,但总归也是在房间的,还是不妥当。
“能挣脱开是能挣脱开,但他攥得太紧,我怕伤了他的手,而且也许还会再碰伤了他的伤口。”云浅月无奈地摇摇头,看着夜轻染道:“没想到这家伙生病了这么没安全感,和小七一样。以前小七受伤或者生病,我就得必须陪在他身边。他生病,我折腾下去一层皮。”
凌莲知道云浅月说的小七是东海国的太子玉子书,但还是犹豫地道:“奴婢还是觉得不妥。若是传出去……”她感觉到熟悉的气息,忽然住了口,看向门口。
云浅月自然先凌莲一步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早已经看向门口,当见到那一袭月牙白的锦袍,她眸光闪了闪,并没有说话。
容景站在珠帘外,眸光懒懒地看向屋内,只是一眼,便挑开珠帘,缓步走了进来。他的姿态依然是轻缓优雅,容颜如画,周身气息温润如玉,和去蓝家判若两人,须臾,他走到床前,上下打量了一眼夜轻染,微微挑眉,“这么柔弱?”
云浅月“噗”地一声笑了出来。她想着夜轻染若是听见,非得一个高蹦起来不成!
“比我还弱!”容景又道。
云浅月嘴角抽了抽。这个人!如今这是趁机报仇呢……
“夜轻染,你不是能耐吗?有本事松开手来打我一拳!”容景又道。
夜轻染的手忽然动了动,云浅月睁大眼睛,只见他的手慢慢地松开了,她刚要赞叹容景的攻心之术,夜轻染的手又抓了回来,比刚刚更紧的抓住她。她扥了扥,无语地看着容景。
“你真是愿意被他抓着?怎么不趁机撤出来?”容景看向云浅月。
云浅月喃喃地道:“忘了!”
容景似乎白了她一眼,忽然出手,点向夜轻染的手。
云浅月想要阻止,但觉得这个人刚刚难得没生气,他下手有分寸,她若是阻止他的话,那么估计真该生气了,她乖乖地闭上嘴不语。
容景的手点了夜轻染的手两下,夜轻染的手依然紧紧攥着,像是和容景专门作对似的,半丝动静也无。
云浅月动了动手,还是没有效果,她无辜地看着容景。
容景皱眉,盯着夜轻染的手看了片刻,唔哝道:“我真想将他的手废了,怎么办?”
“还是别了!你废了他也不知道,多没意思。”云浅月连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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