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歌渔倒是不怎么在意孟子非的死活,她上下将苏靖打量了一眼,狐疑道:“那可真是奇怪了,如果真是如此,你早该听见孟子非私下面见第二河就该动手了,怎么还如此有耐心的听他将自述条条罪状?”
大小姐眼珠子一转,道:“可是他的自述还尚未结束,你既然都这么有耐心了,为何不继续听下去再将他千刀万剐?突然绷不住性子突然出手又是缘何?”
苏靖淡道:“想出手便出手。”
方歌渔目光一抬:“你在生什么气啊?”
咻!
方歌渔额前断落几缕秀发,剑意在那只玉白的指尖缭绕不散。
方歌渔面色僵硬。
苏靖掸了掸衣袖,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生气了。”
她面容清冷,与往常无异,只是她说话时目光下意识望向了别处,然后才意识到这样的举动会让她显得心虚,然后转过首来。
靖姑娘冷冷清清且认真的又重复了一遍:“我没有生气。”
一众人:“……”
为何忽然觉得方才还冰冷吓人充满杀机的苏靖突然不那么可怕了。
百里安为孟子非上好伤药,止了血,他神色微凝,看着孟子非身上被第二河重创出来的伤痕,垂了眼敛,道:“为何要同我说这些?”
孟子非面容复杂:“我这一生,过得潦草平庸,荒唐混账,可偏偏还想叫旁人晓得我是一位仁礼孝义的君子,可是我知晓,我只是一个卑劣的俗子凡人。
我有欲望,有无法得到满足的巨大愿望,生成了骨子里也有无法逆转的劣根性,我并非君子,却要强装君子,到头来变作这副模样我自己都觉得恶心。”
百里安很平静,也很冷静:“这并非是你让你自白的理由。”
“是的。”孟子非深深吸了一口气,他自嘲一笑,道:“说来说去,都只是让我自己更体面的借口罢了,我只是见到了幽鬼郎那般模样,仿佛看到了未来的自己。”
第二河善于蛊惑人心,看透人内心最深的欲望,牵引出欲望里的黑暗无限放大,然后步步沦为他的掌中之物。
幽鬼郎也曾是皎皎天骄,名门正士,他也曾有着飞升之资,遨游天地间的剑侠风采。
可是一朝一夕,败给了自己的愿望,就连生死都难从本愿。
孟子非承认,他并不是那么的伟大,选择当时与第二河英勇一战。
他不过是,想死得体面一些,叫第二河知晓,纵然是他这样难逃命运捉弄的小人物,也不是可以让他随意玩弄的。
“我知晓今日种种坦白,不会叫我显得有多坦荡真诚,只是这些话憋在心里很久了,说出来,真的很令人轻松。
司尘兄,子非虽未真正对你行下恶举之事,但心中毕竟还是动了恶念,自是不敢再以朋友自居,今日一别,望司尘兄能够遇真心友人,千帆过后,仍然赤诚。”
孟子非说完,便不再回头,纵身一跃,跳入那噬人的深渊之中。
公子与剑,不再得见。
“当为情死,不当为情怨,想不到这孟公子也是个痴情之人。”李酒酒唏嘘道。
虽说一柄拂尘只是死物,但他仍旧愿意未此付出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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