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时分,矿上一片静谧,只有山间空阔地带还点着灯,封原的人马正在一个一个排查此处的流放犯。
青唯换了夜行衣,借着一株巨木掩藏身形,远远望过去,偌大的营地上,只有零星几间帐子。营帐分布在外围,每间帐子前都有兵卫把守,前方相隔一段空地支起桌椅,流放犯每两人同时上前接受筛查,每一次筛查,亦盏茶到一炷香的工夫不等。其余尚没被查过的流放犯都在西北角等着,由封原自己的人马看守,青唯略数了数,流放犯尚有百余,照这么看,封原应该要筛上一夜。
青唯想起出来前谢容与叮嘱自己的话:“你此行的目的有两个,第一是探清几间帐子里有没有关押着囚犯,如果没有,说明封原尚未找到岑雪明,那么你就需到封原的帐中,把岑雪明顶替的流放犯案宗取回来。”
青唯跃下树梢,墨黑的斗篷几乎与夜色融在一起,她很快掠到帐子附近。
“封原的人为了赶路,临时舍弃了不少军帐,余下几间都是军中校尉、参将等人的住所,帐前有兵卫把守,你要进帐探人,最好不要惊动兵卫,否则封原的人提前戒备,你事后再想取卷宗就很难了。”
青唯掩身在一间帐子后,勾手拾起一颗石子儿,随后并指往远处一掷,石子撞击到山岩,发出一声脆响,帐子前的守卫这声动静吸引,移目望过去,与此同时,青唯取出匕首,锋利的匕尖划破帐壁,一刻不停地钻了进去。
帐中空空如也,连陈设都少得可怜,更别说人了。
青唯并不气馁,找准时机出了帐,又如法炮制地探过余下几间帐子。
“当然帐前的兵卫也可能是封原摆的空城计,你探过帐子,如果没人,那么就要去主帐取卷宗了。你需静等到戌时三刻,到时我会托付矿上的刘掌事以送囚犯名录为由,把封原支开半刻。”
余下的帐子俱是空空如也,看来岑雪明眼下还真不在封原手上。
可是一个身负镣铐不得自由的流放犯,如何消失得无影无踪呢?
果然一切如谢容与所说,唯有取得当年案宗,才能知悉其中因果了。
青唯猫身到了主帐,借着附近一个巨岩掩藏入夜色中,悄无声息地等到戌时三刻,只听前方营地处有人喊“将军”,她展眼望去,封原果然跟着一名兵卫离开了。
“我派人看过,主帐前后都有人把守,你要进主帐,一定会被人发现,所以从哪边进,只能由你自己判断。好在岳前辈会在附近侧应,届时他能够帮你转移大部分兵卫的注意力。切记,这种声东击西的法子只能用一次,两次势必会惹人生疑。”
青唯嘬指作哨,发出一声鸟鸣,不多时,西北角流放犯处果然发出一阵骚动,附近巡逻的官兵皆被吸引,匆匆赶过去了。
青唯快步掠过夜色,几乎是闪身出现在了主帐后方,帐前两名把守兵卫乍然见到她,刚要出声,便被她左右手各抵住嘴,她的手上沾了致晕的粉末,随后骈手为刃,在兵卫的颈侧一劈,两名兵卫就彻底晕了过去。
主帐的正前方还有兵卫守着,青唯不敢弄出太大声响,一手接住其中一人,随后将另一人踹入帐中。
“封原不可能离开太久,他回来后,如果发现帐前兵卫有异,必然会第一时间检查帐子,所以你进帐后,直至离开营帐,只有一盏茶的时间。”
“小野。”彼时谢容与看着青唯,叮嘱道,“案宗能找则找,倘若找不到,切记不能勉强。这案子我总有法子往下查,没什么比你的安危更重要。”
微弱的灯色从帐外透进来,好在青唯早已适应了黑暗,目力极好,这黑黢黢的帐子于她而言几乎是一览无遗的。
封原的帐子也十分简陋,青唯很快翻找起来,卧铺、矮几、盔甲,甚至随意搁在一旁的刀鞘她都仔细找过了,然而丝毫不见案宗的身影。
时辰一点一滴流逝,眼看一盏茶的工夫就要过去,青唯不得不从头搜寻一遍。
官人说过的,封原此行任务艰巨,饶是他是个粗人平时最恨识文断字,也会把案宗带在身边随时查验。且岑雪明的下落攸关他的性命,除了把案宗放在自己的帐子里,他不可能藏在别处。
官人从来不会出错,案宗必然在这里,一定是自己哪里找漏了。
正这时,帐外忽然传来遥遥的脚步声,紧接着一声粗粝的吩咐,“把这份名录誊抄一遍,一一核查。”
这声音一听就是封原。
封原已经回来了!
青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闭上眼,心思急转,封原此行虽然是被曲不惟急调到陵川,但他来前就知道自己的对手是谢容与,一定是做足了准备防着他的。流放犯的这份案宗事关机密,是曲不惟手上唯一优于玄鹰司的线索,所以即便案宗交到了封原这里,也不可能堂而皇之地搁在帐中,它一定藏在了常人看不见的地方。
什么是看不见的地方?
青唯立在帐中,目光锐利地朝周遭望去,她适才找的卧铺、盔甲都看得见,账顶她也探过了,脚下则是黄土,唯一还没找的地方,从她眼前隐去的地方……是了,帐壁!
“将军。”帐外两名守卫似乎在朝过来的封原拜见。
“怎么只有你们两个,他们两人呢?”
另两人被她打晕了搁在帐中呢。
青唯不为所动,冷静地一寸一寸地在帐壁上摸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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