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他们本来就是假夫妻,他与她认错又是要做什么?
青唯张了几次口,只觉得再说下去只会越理越乱,她这个人就是这样,说不过就动手,不想动手直接走人。
她盯了谢容与一会儿,蓦地翻身下榻,折身就去推隔间的窗。
谢容与跟上去,把窗掩上:“你做什么?”
“我不想住在这儿了,我要出去住。”
谢容与手牢牢把住窗闩:“出去?你去哪儿住?”
“天为被,地为席,我随便找棵树,凭那伍聪还能发现我不成?”
谢容与不由失笑:“我是慢待你了还是哪里得罪你了,好端端的客栈不睡,你要去睡树上?”
他一顿,收了笑意,语气也缓下来:“你在介意什么?”
青唯原就是个有什么说什么的人,他既这么问了,她便也不遮掩,径自道:“你我本就是假夫妻,原就不该这么毫不顾忌地住在一起。成亲的时候,我用的是崔氏女的身份,你用的是江家少爷的身份,任谁都没有当真,眼下你我做回自己,自不能以夫妻之名相处。”
谢容与听了这话,顿了顿,刚要开口,只听青唯又道,“再说了,你我天差地别的两个人,若一直以来我只是我,你只是你,想要见上一面都难,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结为夫妻的。连你的姓名我都是从别人口中的得知的,不是吗?”
这话一出,谢容与稍愣了一下。
青唯心中慌极了,她知道朝天就守在楼梯口,说完这番话,立刻高声道:“朝天。”
朝天的确尽职尽责地守在楼梯口,但两日前,主子叮嘱过他,从今以后,无唤不得进屋,眼下主子没唤,少夫人唤了,主子最在意少夫人,他眨眼就进屋了。
“属下在。”
青唯问:“这客栈还有屋子吗?我要换一间住。”
不等朝天开口,谢容与立刻道:“不行,你住另一间,我不放心。”
“那怎么住?”青唯道,她四下望去,心道是左右这床榻够宽,径自走向朝天,“把你的刀给我,我把这床榻劈成两半好了。”
朝天一呆,蓦地退后一步,他心思急转,目光落在右侧本来搁着卧榻,少夫人来了以后,被改作浴房的隔间。
劈什么床呢?劈开了还能合在一起,就算不合,中间一条缝,两人能相隔多远?翻个身就到了。还废刀。
“不如属下把浴桶抬出去,把床铺了,收拾收拾,少夫人和公子分开对面隔间住吧。”
德荣说过的,出门在外,想想公子最关心什么。
公子最关心少夫人,少夫人的意愿,必然就是公子的意愿。
朝天说做就做,不到一刻就把浴桶抬出屋,连床榻也铺好了,随后退出屋,深藏功与名。
青唯默了一瞬,起身就要去对面隔间,谢容与拉住她,“你留在这里。”
那隔间搁过浴桶,湿气一时半会儿散不去,睡了不好。
他说着,收拾好搁在床前案几上的信函,拿去对面隔间了。
两边隔间离得其实不远,只一间正屋的距离,隔间没有门,只垂着透光的竹帘。
今日本来歇得早,闹了这么小半宿,已经有些晚了。青唯上了榻,拉过被衾,刚闭上眼,就听到谢容与过来的脚步声,听他唤了声:“小野。”
她没睁眼。
他就立在床前看着她。
她倒是好养,只这几日,气色就比刚重逢时好多了。
他想起她适才说的话。
“你我本就是天差地别的两个人。”
“如果我只是我,你只是你,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结为夫妻的。”
“连你的姓名我都是从别人口中的得知的,不是吗?”
原来她在介意这个。
想想也是,如果洗襟台没出事,他在深宫,她在江野,这一辈子能有一面之缘就不错了。
而洗襟台出了事,他还是王,她却成了重犯,彼此之间的距离愈远,不啻相隔天堑,可偏偏,一场阴差阳错,让他们成了假夫妻。
他自己倒罢了。
她辗转飘零,伶仃奔走,又身负冤名,如何能不介意呢?
且这些心结,大概不是一夕间能抹平的,总得慢慢来。
“小野。”谢容与又唤了一声,“我知道你还没睡。”
青唯犹豫了一下,睁开眼看了他一会儿,默不作声地坐起身。
她知道她适才说话有些急了,不管真夫妻假夫妻,他待她很好,她知道的。
她抿了抿唇,想解释:“其实我无意……”
“我的姓名,你是从别人口中听说的?”见她踌躇,谢容与接过话头,温声问道。
青唯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谢容与于是低低笑了一声:“那重新认识一下,我姓谢,名容与,字清执,生于咸和十二年春。容与二字,是我父亲取的,清执二字,是我舅父赠的。”他微一顿,轻声问,“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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