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正是岳翀将军义子,岳鱼七。”
青唯张了张口,一时间没能说出话来。
这些年,她一直在找师父。
洗襟台坍塌的两个月后,朝廷的海捕文书尚未下达,外间已传出要捉捕温氏亲眷的风声,而岳鱼七,正是在这时向昭化帝投案的。
他称自己是温阡的内弟,朝廷若要追责温筑匠,他应承担一份罪责。
玉鞭鱼七功夫过人,当年长渡河一役,他一人一剑便能以一敌百,长渡河幸存的将士不多,其中一半,都隶属鱼七的侧翼,是他带着他们在尸山血海里杀出一条生路。
青唯不明白岳鱼七明明可以独善其身,为何要主动投案,当她接到这个消息时,她的师父已坐在囚车中,跟随昭化帝的御辇北上返京了。
岳鱼七后来消失在一场预谋已久的劫囚中。
也不知是哪个吃了雄心豹子胆的,居然敢去劫皇帝的辇行,这事后来传得神乎其神,说什么当日黄沙漫天,数十黑衣杀手自道旁跃出,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劈断囚锁,黄沙还未散,囚车上只剩一个裂成两半的颈枷。
不过传言只是传言罢了,说出口,又有多少人会信呢?
帝王辇行上千禁卫随行,几十个杀手,连朵浪花都掀不起。是以后来就有人揣测,岳鱼七其实没有消失,他只是死了。洗襟台坍塌昭化帝震怒,斩了魏升、何忠良还不够,斩了玄鹰司的指挥使也不够,还要将这个与温阡有瓜葛的小将军一并处死。
因为岳鱼七到底是长渡河将士,昭化帝顾忌人言,才安排了一出劫囚掩人耳目。
……
青唯哑声问道:“你……是何时遇到他的?”
“昭化十三年的九月。”葛翁记得很清楚,竹固山被屠后,他几乎是数着日子过的,“九月下旬。”
那就是洗襟台坍塌的两个月后。
这么说,岳鱼七来了上溪,问明山匪之死的缘由,就去向昭化帝投案了。
青唯又问:“你见到他时,他可曾说过什么?”
葛翁摇了摇头:“岳小将军来得匆忙,走前除了嘱咐我等躲起来,只称自己还需寻人。”
寻人?师父还要寻什么人?
青唯的手不由握紧。
还是说,那时师父也在找她?可他既然要找,后来怎么不继续找下去了呢?害的她这些年辗转飘零,总是伶仃一人。
青唯心绪翻覆,却也知道葛翁所知道的只有这么多,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了。
一时言罢,谢容与对葛翁道:“眼下上溪已非安全之所,县衙不干净,外来的官兵也非全是善类,前辈若信得过在下,不如暂由在下安排人护送诸位离开。”
谢容与这话说得十分客气,但葛翁知道,他们其实别无选择。
葛娃已经被发现了,衙差们找来岩洞是迟早的事,他们已在这躲了几年,难道还能躲一辈子不成?与其这么暗无天日地过活,不如搏一把。
葛翁扶杖起身,看着谢容与:“敢问阁下,接下来可是要对付那蒋万谦了?”他一顿,声音又沉又苍老,“那蒋万谦背后的人,可不简单。”
言讫,他并没有等谢容与的回答,拄杖往石室外走去,“那就有劳阁下了。”
外间天色已明,刚出岩洞,一名玄鹰卫立刻来报:“虞侯,左骁卫的伍校尉带兵找去城西庄子了?”
“伍聪?”谢容与的眉头微微一蹙,“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一刻前,虞侯上山以后,属下带人在庄外盯着。”玄鹰卫道,“他似乎是为了少夫人而来,眼下已传了那县令外室,询问叶氏祖孙与……江氏。”
“江氏”二字一出,谢容与看青唯一眼。
他知道她眼下化名姓江,适才绣儿一声声“江姑娘”地喊,他就注意到了。
青唯似无所觉,她有点恼:“去年在上京,几个追捕我的左骁卫校尉,就有这个姓伍的,日前我来上溪,巧了,山外值守的又是他,他应该自那时就开始怀疑我了。”
她说着,掉头就往山径另一头走。
谢容与捉住她的手腕:“你去哪儿?”
“我去林子里躲一阵,等他走了我再出来,这个人简直阴魂不散。”
谢容与没松手,对玄鹰卫道:“你先带人把葛叔和葛娃安顿去云去楼。”随后,看青唯一眼,言简意赅:“跟着我。”
到了山下,老远就瞧见十数左骁卫环立在庄外,余菡带着吴婶儿几人在庄门口翘首以盼。
庄前除了伍聪,县衙的秦师爷也在,一见谢容与,二人立刻迎上来拜道:“殿下。”
谢容与这会儿身边只跟着章禄之与朝天两人,玄鹰卫守着青唯与叶氏祖孙远远等在山脚。
谢容与道:“怎么?”
“禀殿下,”伍聪知道小昭王和那温氏女的关系,有点犹豫,“属下……因一桩旧案,前来向城西庄上的叶氏祖孙及其表姐江氏查证,不知殿下可否让属下……见一见这三人?”
谢容与声音很淡:“你不是奉旨来捉鬼的吗?怎么疑起这三人了?”
“是这样,因这三人中的一人,与属下近年追捕的一名重犯很像,且很可与前夜殿下追捕的灰鬼是同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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