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啊……说来话就长了……”
“啪,啪!”两个巴掌同时切向苟顺。
“我……”苟顺忍着痛,坚持地挺拔着身子,用尽可能深遂的语音说道:
“那零丁军,早几年前便与威波军结仇,不死不休的那种。只是零丁军人少,威波军却是势大。正面刚,零丁军根本不是敌手,可若是落单的威波军被追到,那必然会被吞得连骨头都剩不下来!”
“这船本来就是威波军的,然后被盯上了。要不是咱们所有人跟威波军确实没任何关系,这次恐怕要五死一生了……”
甄鑫斜了苟顺一眼。
“哦,不,是九死一生……”
“你跟威波军没有关系?”
苟顺吱吱唔唔地说道:“真的没关系,那个,那个事不算的……”
若说有关系,也许蔡老二跟威波军还近些。
甄鑫也懒得再去深究苟顺到底如何瞒过零丁军,望着破了大半右舷的船只,开始发呆。
“公子放心!”苟顺拍着胸脯说道:“这船还能走,我保证可以将大家平安送达目的地。”
目的地啊,那会是哪呢?
……
眼前,是一个相当破烂的渔村。
半埋在海沙之中的破渔船,挂在枝丫之上的破渔网,四处乱飞的茅草,以及残破不堪的一座或半座草屋……
这世道很艰难,甄鑫早已知道。可是他不知道,竟然会艰难到这个份上!
一堆孩子,在海水渐退的泥滩上,正撅着沾满沙土的光屁蛋蛋,一边挖一边往嘴里塞着莫明的东西。
另一堆孩童,或鼻涕满脸,或黄泥糊身,大都光着身子,正高高低低地站在岸边的小土坡上,相互推搡着,望向停船下水的一行人。
“孩儿们,老子……回来了!”站在没膝海水之中的苟顺,张开双臂大吼道。
在甄鑫极其惊诧的目光中,围观的孩子们突然乍起,手舞足蹈地大呼小叫着:
“是老爸回来了!”
“爹——”
“妈,老头子回来了!”
“是我爸……”
“苟弟……娘,你的苟弟回来了!”
从几座破草屋里,三三两两地又冲出一些衣衫褴褛的女人与小孩。
眼花缭乱的甄鑫觉得脑子严重不够用了,那姓苟的,说的是真的?
他有一堆的孩子……
“姓苟的,怎么现在才回来?”
“相公,你回来了,太好了……”
“老公……”
“孩子他爹……”
“他叔……”
婆娘们声音的嘈杂度,远远超过了那群孩子。
转眼间,这群女人便越过孩子们,扑将而来。可是,看到有陌生的面孔,大多数人立时停下脚步,扯着身上不多的布料,遮掩住自己的胸腹。
还有几个转头便躲到小孩子们的身后去。
只有一个穿着完整薄衫下裙的女人,脸上带着慈祥而欣慰的笑容,坦然的一直来到苟顺身边。
黑发相间的头发上,插着一根木枝,脸上布满着风霜,看着年龄似乎有些像苟顺他妈。
“大娘……”苟顺扯过她龟裂的手,紧紧地抱了下。
“干嘛啊,有客人在……”女人有些别扭地将他一把推开。
“啊,对对!”苟顺哈哈一笑,说道:“咱们先回去,呆会再给你们介绍。”
“这是他妈?”甄鑫想主动地打个招呼,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只好落下两步,悄悄地捅着蔡老二问道。
“啊?不,这是他大老婆!”
嗯?
甄鑫感觉自己的脑子又打结了。
还好,一群飞奔而至的孩子,暂时化解了甄鑫的小尴尬。
跑在最前面的,是一个四五岁的男娃娃,在水里扑扑地游了两把,冲到苟顺脚边,抓住他的裤子,蹭蹭地往上窜,沾满泥沙的黑脚丫在苟顺肚皮上一蹬,整个人便扒上了他的肩头。
而后松开手,对着其他的小孩子得意地哈哈大笑。
如同一只抢到骨头的小奶狗。
就是太黑了……
苟顺拔开挡在他脸上的屁蛋蛋,一手端着小男孩,一手去牵那女人的手,哈哈地笑着说道:“走走,回家去!”
一群人便围着他,前前后后地往岸上的草屋而去。
甄鑫等人,只能安安静静地跟着淌过海水,亦步亦趋地跟在这群人的身后。
看着是草屋,其实还算结实,起码墙基用的都是条石,只是在外墙与屋顶上,铺满了茅草。
屋子很大,宽敞的客堂,摆着一些桌椅,虽然简陋,却是干净齐整。
苟顺终于撕下粘在他脑袋上的那个小男孩,随手放在桌子上。而后扯出两条长凳,袖子飞扫,说道:“来来,先坐下!”
一个与甄鑫差不多年纪的男孩,捧着一个托盘,上有四个大小不一的瓷杯,以及一个缺了点角的小碗。
赤着上身的男孩放下托盘,对着甄鑫等人露出一个略带羞涩的笑容,而后快步消失。
杯碗里装的,都是凉水。
“来来,喝点水,润润喉,不要客气啊……”苟顺爽朗地说道。
甄鑫探头一看,还好,无论杯子还是碗,都很干净。水,也是纯净得很,没有任何污垢。
就是不知道这水烧开过没有。
“哇,这是什么东西?真可爱的!”
“哪里,哪里?”
“这是大青蛙吗?”
“胡说,这是小猫猫!”
一群嘈杂的小家伙,突然全都围向阿黎。
蹲在阿黎肩膀上的墨墨,毛发炸起,呲着牙晃着脑袋,吱吱乱叫。
凶萌凶萌的。
“这个漂亮姐姐,我可以摸摸它吗?”有小姑娘怯怯地问道。
“不,不可以的……”阿黎有些手忙脚乱。
小手太多,她没法一一拔开,只好直接捂住墨墨的嘴巴。
那牙齿有毒,万一咬着孩子,可就糟糕了!
“为什么?”
“我就摸一下……”
胆子大的男孩子已经不顾一切地抓向墨墨。
“啊!”
哪怕面对再凶狠的海贼,阿黎都没感到过害怕,此时却吓得大叫出声:“公子,甄,甄公子……”
甄鑫叹着气说道:“你放开手,墨墨自然会跑走,你捂着它干嘛?”
“噢……”
阿黎手刚松开,墨墨倏的便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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