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鑫未曾料到,这夫妇俩倒是忠良之辈,不由肃然起敬。
只是按她的说法,这岛上诸人,都是不肯降元的故宋遗民,岂不都该是自己尊敬的对象。
可为什么总觉着不对劲得很?
似乎看出甄鑫的疑惑,徐夫人淡然说道:“刚到岛上时,先前几年,众人还心存斗志,天天厉兵秣马,发誓杀回去,重夺大宋江山。可是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有些人渐渐老死而去,有些人却不知去向。早先还有三百余人,如今就剩下一百不到了。”
“每次我问卢岛主,何时起事,如何再组兵马,他总是顾左右而言他。渐渐地,我也懒得问了,也许他也有苦衷。但是我知道,十年过去之后,恐怕他早已没了当初的心志……”
徐夫人脸色黯然。
甄鑫抬头看着屋顶,努力地消化这些信息。
岛上的人都是故宋的残余,那自己呢?
难道说,是元国朝廷发现了这支隐藏的力量,才派人来对付自己?
可是关自己何事?
到底是谁,想要劫持自己?
脑壳疼!
院子中,老丁打铁的声音,依然不急不缓地响着。
徐夫人叹着气,继续说道:“这十年来,我们根本不知道岛外的世界,如今成了什么模样,不知道是否还有人为了大宋而继续抗争,不知道宋国的百姓在异族的统治之下是否过着水深火热的日子,更不知道到底还有多少人依然心念故国。”
“有时候,我会怀疑,我们的这种坚持是否会有意义。王朝或兴或亡,跟我这样的女子,有关系吗?”
徐夫人自嘲地笑了笑,说道:“这些烦闷,已经积压在我心底多年时间。老丁不是因为怕我才对我好,其实是对我有愧。他虽然被卢岛主任命为水军统领,负责岛上的防御事务,可是手下没有一个兵、没有一片船。每日里唯一管的事情,便是打造锄头。”
甄鑫默然。
一个曾经挥斥方遒的一军之将,如今却窝在岛上打锄头。这对于老丁来说,确实有些残忍了。还没患上失心疯,单就心理素质而言,已经可以算是相当的强大。
徐夫人叹了一口气,说道:“如今我夫妇俩也别无所求,只是希望在有生之年,能重回故土,叶落归根,而不至于埋骨他乡,老死于此。”
难怪啊,自己无意中唱的一支曲子,会让徐夫人如此悸动。原来是让她想起了阔别多年的江南……
“这个岛,是个囚笼!外面的人很难找得到,这里的人轻易也出不去。本来这两年,我夫妇俩已近绝望,但是看到今天你的表现,让我突然有了些想法……”
“我吗?”甄鑫有些诧异地指着自己的鼻子。
“首先,是你确实开窍了,不像之前那般只是懵懵懂懂,除了读书,啥都不会,甚至连脑子都没有……”
甄鑫麻麻地看着徐夫人。
“其次,你说有人要想杀你,但是你还是逃出生天。说明无论来的是谁,并不是真的要取你性命,很可能只是想将你劫走。什么原因我猜不着,唯一能确定的是,你很可能是卢岛主布下的一枚棋子。”
我像是一颗棋,进退任由你决定……
甄鑫晃了晃脑袋,把这突然出现的歌声赶出去,对着徐夫人说道:“你知道卢岛主到底是什么人吗?还有,他不是可以离开岛屿,为什么你们却不行?”
“我们都是卢岛主手中的棋子,区别在于我们可能已是死棋,你,还活着。
说实话,你突然开了窍,我并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是否会影响到卢岛主的布局。
卢岛主此人,其实我了解也不多。当然,主要是有些事情也不好与你多说,怕影响到你的判断。”
“那,其他人呢?”甄鑫就不相信徐夫人对于岛上现在的人,真的便一无所知。
徐夫人沉吟片刻,说道:“我知道你担心岛上会有内贼,但是我觉得可能性不大。若真有人向外敌通风报信,我等也不会在此困居十年时间。所以,暂时可以不用顾虑此事。”
“其他人之中,跟你有些关系的其实不过小六与曾夫子。小六与你一样,也是卢岛主带上岛的,其身份无人知道。曾夫子,是大宋最后一任礼部尚书。当年与老丁也算是同朝为官,不过在任不过两个月,大宋便兵败而亡。”
礼部尚书啊,好大的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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