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卫东笑道:“不要钱,捎你一段?”
“真不要钱?”小媳妇先是欣喜。
又旋即狐疑地打量王卫东,胆怯的后退一步。
得,被人当做流氓了。
王卫东指着驾驶室里的人:“你看,这么多同志都在,怕啥。”
“别把孩子冻坏了。”
小媳妇看一眼怀中的孩子。
虽被棉袄紧紧包裹,透过缝隙钻进去的寒风,依然把孩子小脸冻得发红。
小媳妇咬着嘴唇,点点头:“谢谢!”
她看到驾驶室已经坐满,就转身向车斗走去。
“站住,这大冷天,你坐车斗,不是要孩子的命吗?”王卫东伸手把她招回来。
“可驾驶室已经坐满了。”
“下去一个人,不就行了。”
驾驶室的乘客一共有四位,灰色制服,满头白发老大爷,腿上夹着木架的中年人,还有坐在黑铁锅旁的小青年。
就你了。
王卫东指着小青年说道:“同志,尊老爱幼是中华民族传统美德,麻烦为这位女同志让一下座,她抱着孩子。”
小青年神情愕然,刚才这司机哥哥还和他聊得火热。
咋,这友谊的小船一下子就翻了呢?
“大哥,我出了车钱,坐驾驶室的车钱。”
外面那么冷,小青年自然不愿意让座。
王卫东从铁盒子里取出5毛钱,扔到他身上:“退你一半,坐车斗里去,等女同志下车,再回来。”
小青年把5毛钱扔到地上,冷笑道:“哼,我今天非不坐车斗。”
说完,掀开衣襟,露出别在裤带上的军刺改造成的小刀,刀把上缠着红毛线,还有一个穗子。
伤疤嘴角微勾出一个凶狠的弧度:“我马三搭车,还从没坐过车斗。”
卡车外面。
小媳妇有点发憷,抿了抿嘴唇,连忙对王卫东说道:“司机大哥,谢谢恁的好意,俺还是步行吧,再走三十里,就能到家了。”
王卫东摆手,打断小媳妇的话。
乌黑眸子紧盯小青年,脸色平静,一字一顿的问道:“我再问你一遍,去不去?”
“哼,当爷是吓大的,你也不去打听打听,在燕郊,我马三跺跺脚,十里地都要颤抖。”小青年抽出小刀,在空中耍出一个明亮刀花。
“今天敢让大爷下车,就让你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听到小青年一口一个大爷,王卫东不怒反笑。
伸手从怀中取出一个布兜。
“咋,大哥要请我吃水果?”小青年看到王卫东退让,心里得意极了,脸上露出胜利的笑容。
不过下一刻,笑容就被恐惧代替。
一个乌黑的枪口正对准他的脑门。
枪口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金属独有的光泽。
“窝艹!”
小青年吓得瞳孔收缩,浑身一哆嗦,脚下一软。
手一松,军刺掉落地面,发出一声闷响。
驾驶室的乘客们也齐齐倒吸一口气。
这司机脾气也太暴躁了吧,一言不合就拔枪。
听到“咔嚓”一声,这是上保险的声音,灰色制服吓得捂上眼睛,白发老头烟袋锅子掉地上。
许久,却没有听到小青年的惨叫声。
灰色制服透过指头缝看去。
王卫东面带腼腆笑容,右手紧握一把黑色手枪。
小青年闭着眼睛,脸上铁青,额头渗出斗大汗滴,浑身颤抖。
灰色制服想开口打圆场,看到王卫东脸上挂着的腼腆笑容,莫名打了一个寒蝉,嘴巴张了张,没有发出声音。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个看似憨厚的司机,真的会杀人。
王卫东笑道:“现在,我再问你一遍...”
“别说了,大哥,不,大爷,我下车。”
那小青年清醒过来,立刻跳下车,踉跄地跑向远处。
王卫东长叹一口气,摇摇头,又从黑铁盒子取出5毛钱,隔着窗户扔了出去。
“喏,再找你5毛钱。”
王卫东第一天到车队上班,队长王志军把他领到厂保卫科,挑选一把防身手枪。
卡车司机经常天南地北的跑车,经过的地方,有人迹罕至的荒漠,也有民风彪悍的山区。
特别是一个叫做盲山的地方,更加危险。
那些地方地广人稀,到处都是荒山野林,埋个把人,压根看不出来。
那时候民间枪支也不少,为了避免潜在的危险,卡车司机在跑长途前,都要去保卫科领取防身手枪。
保卫科的手枪都是从部队上退役下来的。
种类五花八门,有枪牌撸子,马牌撸子,勃朗宁还有国产的92式手枪和59式手枪。
手枪的成色也各有差异,像一些枪牌撸子和马牌撸子,膛线已经磨花,扳机也是后来焊接上去的,看上去就是一支疑似手枪。而92式手枪和59式手枪要新一些,还能正常使用。
当然,对于司机来说,基本上没有开枪的机会,用这些疑似枪也没关系。
像俞长生就用的就是勃朗宁,体积小,重量轻。
瘦猴用的是马牌撸子,这是将官配枪,很有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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