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一章 一路向北
金秋十月的下旬,一年当中最绚烂的季节,李思明踏上了通往北国的寻根之路,他已经迫不及待了。除了刚结婚那会儿,这是他第一次对某个地方充满着向往之情,甚至让他自从和妻子计划回黑龙江看看以来,就无时无刻不在期待着这次远行。
陈大会长给予了鼎力相助,他不是大兴的知青,是更远的原抚远地区的知青,但是他利用基金会分布全国的组织力量,加上热心的钱大海的摇旗呐喊,一传十,十传百,前大兴的知青们都知道了李思明这次真的要亲身前往了,全国各地甚至还有国外,无数的人打来电话,确认行程。
这事闹大了,李思明本来只是想,也就是曾智、徐大帅、张华、袁侯还有各自的太太们一同前往而已,这下动静闹大了。
“干脆包一趟专列,沿途谁赶的上,就上来一同前往。”钱大海在电话中说,“你们是大财主,也是地头蛇,你们找深圳铁路部门,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这事,是不是太招摇了?”徐大帅问道。
“招摇?不,人多才热闹呢,才更有意义,要不是有你们的号召力,哪能聚这么多人,很久没看到这样热闹的场面了,我很期待啊!”钱大海在电话中哈哈大笑,“再说,这还省了大家的车票钱。以后恐怕就很难再一次让大家都聚这么齐!”
“那好吧!”徐大帅觉得这样也很有道理,他也很想见见许多多年未曾谋面的老朋友,他的知青朋友要比李思明认识的还要多,比如陈诚就是因为徐大帅,李思明才认识并成为朋友的。
于是,在这丰收的季节,一列开往黑龙江的全卧铺专列由深圳始发,一路向北,带着他们的思念与期盼,向着遥远的北方进发。
原大兴的知青多来自长江以北,特别是黄河以北地区,但是这么多年来,求学、就业、从商、工作调动或者投靠亲友,成员们早已经分布全国,人们从全国的各地向着这趟专列的沿途经过的最近的车站集结,就如同他们当年人生的第一次远行一样。只是已经是物是人非,他们都早已经人到中年,有的甚至已经两鬓花白,心情却又一次如青春年少的年代那样充满着激动与豪迈,仿佛又回到年轻时的峥嵘岁月。
人们见面都是很有特色:
“为了革命!你是大兴哪部分的?”
“感谢毛主席!我是57团1营1连的,你是哪部分的?”
“我是一排的张大山,你是机修班的爱钓鱼的‘姜子牙’吧?”
“嗯?我这外号已经很多年没听过了!”
也许要不是这次机会,这些曾是出自同一支生产建设兵团的前知青们,恐怕在人生旅途中无缘再一次相见。有人鬓角的华发已经早生,有人的脸上就是用最高级的化妆品也无法消除岁月的痕迹,他们已经不再年轻,尽管许多人诸如李思明也不到四十岁,但年轻时的音容笑貌都已经成为往事,变得模糊不清,“笑问客从何处来”,只能从老相册里才能寻找到过去的记忆。
那紧紧握在一起的手再也舍不得放下,那模糊的面容只有经过一点提示,才会跟脑海中的记忆吻合在一起。
“老家伙,当年打扑克,你还欠我一包烟没还我呢,这么多年,这利息少说也有一条‘中华’了吧?”
“小东西,我可逮着你了,当年你偷走我的情书,这么有价值的东西,我还没来得及找你算帐呢!说说看,这精神损失怎么算?”
曾经的好朋友、政治竞争对手或者某种敌人,如今都早有人过中年,昔日的青涩与躁动,还有或腼腆或冲动的神情,早已寻找不到。当某人偶尔提及早已经忘记的历史旧闻,才人忆起那段青春热血的岁月和往事。
按照曾经所在的连队,早有人自发地组织登车的前知青们按部就班,这当中有来自上海市政府的官员,有南京大学的教授,有屡见报章的私企老板或国营老总,有著名的学者和社会工作者,也有文笔犀利的时事评论员,还有普通的工人。但在这里,没有阶级之分,没有地位与财富的高低多少,没有虚假的寒暄,只有共同的经历和无穷的回忆。人们相互挖掘着各自的“陈年丑事”来娱乐大众,共同回忆着往日的点点滴滴,昔日的痛苦早已烟消云散,往日年轻时的误会已经相逢一笑中被一笔带过。只是在提到某位曾熟识的人不久前因病辞世的时候,才会陷入一阵沉默与悲伤之中。
男人们带上自己的妻子,女人们带上自己的丈夫,因为那里是他们爱情的见证,无数的相思曾伴随着黑土地的味道飞向恋人的手中;带上自己的孩子,因为那里值得年轻一代们去“忆苦思甜”,是他们的父辈们奋斗过、悲伤过和痛苦过,也是他们燃烧激情的地方。
“李思明在哪节车厢?”沿途有许多人站在月台上,不等专列停稳就高声喊道。
“在9号车厢!”有位看上去眼生的前知青伸出自己的脑袋来,乐呵呵地回答道,“不过他现在没空见你,见他的人正在排队呢!”
李思明早已沉浸在跟老朋友们相逢的喜悦之中,无数的人走上前来,跟他寒暄着,回忆着往日的点点滴滴,甚至有的人李思明已经无法叫出准确的姓名,让他一时有些尴尬。而李思明早年的一些逸事也被人给“捅”了出来。
“有一年夏天,大概是73年时候,天特别热,有一天我和老张几个人去河里洗澡,全都脱了个精光,就图个凉快。这时,李思明主动站了出来,他说要替我们把风,防止有女知青踏入禁区。我们想这也对,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当时连队里禁止野泳,说是不安全,影响也不好。可是当我们凉快够了,正准备上岸,一看坏了,李思明这小子早就跑的没人影了,顺便把我们的衣服也拿走了。这下可完了,一帮大男人,不能光着屁股往回跑啊,好几里地呢!所以我们只好在河里泡到了半夜月上柳梢,才偷偷摸摸地跑回宿舍,还不敢太早,怕被人撞见,可怜我们还得饿上一夜!”某齐姓知青绘声绘色地回忆道,根本就不在乎自己当时的难堪,年轻时的尴尬,如今被当作了笑料。
众人哄然大笑,只有李思明干瞪着眼。
“冤枉啊,这事是我做的吗?我抗议!”李思明大声地抗议,他头一次对自己的记忆力产生怀疑。
“这事确实是你做的,连我都知道!”徐丽插说道,“不信,你问你儿子他妈,她也知道!”
“真的吗?”李思明将头转向坐在身旁的杨月,探求道。
杨月正在寻思是站在大伙一边承认事实,还是站在自己丈夫一边表示否认。曾智却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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