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在玄元城中寻找一个外形猥琐,头上有疤,身边女人颇多的少年,便是官府大举出动,一户户地去查,估计也得大费周章。
但玄天宗的做法简单且粗暴。
当晚,玄元城上空,一个长三丈、宽一丈的金色敕令飘然而起,映着月华熠熠生辉,整整漂浮三个时辰之久,引得无数人驻足观看,上有一段金色敕文:
“惟华夏大周帝国弘德十三年,玄天宗执掌碧落山道统已百又廿十三载,上奉天命,下佑黎民,不曾有一日之懈怠。我教青冥真人仙游极乐,临行有旨:为葆基业之长青,将广开法门,以待有缘之人。”
“寻一孩童,总角之年,额头有疤,身边颇多女性相伴,如有此番形容和资质,当可入我玄天宗勤修天道,吞吐阴阳,伸曳四时,经纬八极,以待仙缘之路。”
这段话写得并不古奥,马上在玄元城中传开了。
“我擦,玄天宗敞开大门招弟子,那是大姑娘坐花轿——头一回啊!”
“是啊,听说十多年了,偌大个玄元城愣是没一个人入了玄天宗的法眼!”
“碧落山的成仙路都被这些臭道士封死了!奶奶的!”
“看这寻人启事说,不挑长相,只要额头上有个疤,身边女人多就行!”
“有个疤还不容易?这位哥哥,你帮俺看着娃儿,老子现在和圈里的老牛顶上一犄角!”
……
果然,到了第二日,出了玄元城,往碧落山脉逶迤而入的一条小道旁,有一块数亩大小的平地,平地上挤满了上百号人。
有裹着头巾的,有头上还缠着绷带的,老的、少的、年轻力壮的都有……空地边上的田埂上更坐满了大姑娘小媳妇,有的嗑着瓜子在闲聊,有的拿了针线做着女红,群生众像,不一而足。
一名老道带着两名年轻的弟子左右巡视,看着这么多人,不禁犯了难。
这一堆人,到底哪个才是宗门长老要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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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大宝混在人迹中,不停地东张西望。
那敕令挂了一晚,方大宝却没看见,只在怡红院蒙头大睡。
昨日,白天方大宝看神仙打架,开始还好好的。不知为何,到了晚上方大宝就开始头疼,一直闹腾到天明,方才好了些。
第二日,方大宝听人说,玄天宗在招弟子,他就跟着一大群人来了。
他是来看瑾瑜仙子的。
想起瑾瑜仙子的大长腿,方大宝不禁舔了舔厚厚的嘴唇。
结果他巴巴地过来,瑾瑜仙子一根毛都没看见——只看到几个鸡皮鹤发的老道士,不禁十分扫兴。
方大宝涎着脸,问其中一个小道士:“你们宗门那个漂亮仙子呢?长腿的!白白的!”还用手比划着大白腿的长短。
年轻道士一听宗门女神竟然被称呼为“白白的大长腿”,不禁勃然大怒:“无赖小儿,仙子也是你能议论的?快快离去,免得污秽了玄天宗山门。”
方大宝碰了一鼻子灰,加上昨日“城门受辱”,对这玄天宗更加瞧不起,小声嘀咕着:“切,神气什么,听说一个和尚一巴掌就把你们掌门给灭了。”
好在年轻道士修为不高,没听见。
“那毛和尚还给过我灵石呢。”方大宝从怀中拿出一枚灵石,在手里一抛一抛,仿佛便是自己大展神威,和青冥真人大干一场的模样,心里顿时舒坦了许多。
不料,领头的老道士眼尖,看到方大宝锃亮的额头上也有一个月牙儿般的疤痕,便嘲笑道:“你这小子,这伤疤是画上去的,还是贴上的啊?”
“您老识货!”方大宝一摸额头,洋洋自得道:“这疤可不得了,像星星又像月亮,像初一又像十五。算命的瞎子给俺说了,俺是十全十美的命,好得神鬼菩萨都要妒忌。小小的一点破损,这叫残缺美——为防止鬼神妒忌,您老可懂不?”
方大宝满口胡柴地瞎吹,老道看了他两眼,扭头哼了一声,也不搭话了。
老道点点头,一个年轻的道士手中的拂尘一摆,对众人大喝道:“头上有疤的,排成一行!”
一堆人蜂拥而至,在年轻道士跟前挤成长长的一排,多数是十余岁的孩子,甚至有几个老汉也混入其中。观其相貌,抬头五线谱,满脸是音符,竟比玄天宗的老道更老了一些。
方大宝愣了一愣,也跟着站进去。
“八岁以下,十五岁以上的出列!”老道一声断喝。
“俺不老,还小得很呢!道爷!”一个老儿骨朵着嘴,不情愿地出去了,另外一个老汉还想赖着不走,“俺也是小鲜肉!”
一个年轻道士隔空拂尘一抖,叫一声“咄”,老儿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一般,龇牙咧嘴地就不动了。然后拂尘迎着两个老儿轻轻一挥,两个老儿踉踉跄跄几步,竟如隔空被人架着,晃晃悠悠地靠着一棵皂角树坐下了。
老道士呵呵一笑,和老儿说道:“您这把年纪,若要修仙,仙人都害臊呢!”
众人见了这一手功夫,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方才想起这三个道士,貌似普通,那可是碧落山上下来的!
餐风饮露,都是世所罕见的半仙之体,岂是玄元城的吃糠咽菜的俗辈所能比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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