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小绿进了小阁子刚把门掩上的时候,几个混子愣头愣脑地冲进我们的包厢,拧眉瞪眼地挨个在每个人脸上看了一遍然后就往出走。
开始我们都没反应过劲来,还以为是酒吧安排的什么特别节目,等他们扭头往出走了我才问:“你们干什么呢?”
一个鼻子上扎环的混子冲我一瞪眼:“喝你的酒,少废话!”
我心里这个气呀,鼻子上扎一个环就敢这么跟我说话,吕唯民他闺女环比你多多了!
不等我说话,阿破端起杯酒就泼了过去,掺着冰块的芝华士亮晶晶地从我脸边闪过时,我急忙伸嘴去吸溜,来了一个漂亮的空中拦截,连一滴也没糟蹋。
一般有东西快速从我身边掠过的时候我都会下意识地把时间冻结或放慢。
我喝完酒,瞪了阿破一眼:“300多一瓶呢,你个败家子!”
我们这个小动作谁也没有看到,那帮混混们是背对我们,王成已经有点喝多了,阿破听我这么说,嘿嘿一笑,这才抓了把冰块丢过去。
那帮混混看来非常紧张,身后一有风吹草动立刻全部回头,大声咋呼道:“什么事?”
我慢条斯理地说:“你们过城门呢,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混混们见我发难,一起围上来撸胳膊挽袖子道:“找抽是吧?”
我平常面是因为我是王府大街的居委会主任,一则身份不便,二则在那个地方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卧着,可一但出来我还是很讲理的——意思就是别人不讲理的时候我会很不开心,对方要想打架我是乐意奉陪的。
阿破一声不响地站在我边上了,王成一边装醉,一边把个空瓶子收进袖口……
战事一触即发,连无双都把手表摘了下来。
这时一个人大声呵斥道:“这边是怎么回事?”然后一个膀大腰圆却穿了一身西装的家伙推开混混们挤了进来,小混混们立刻恭敬道:“勇哥,我们在做事,是这帮人先找茬的。”显然这个勇哥是他们的老大。
我觉得这人有点眼熟,跟他摊摊手说:“你这帮兄弟们可是有点不懂事。”
一帮小混混又乱七八糟地嚷嚷:“你说谁呢”“想死啊你”。
勇哥瞪他们一眼:“不是跟你们说了吗要跟人客客气气的!”他一边说一边也用眼睛打量我,等往点歌台那看了一眼的时候顿时叫了出来:“佳慧——你不是龙佳慧吗?”
小慧也早就看到了他,这时微笑道:“大勇,别来无恙啊?”
我正莫名其妙,小慧跟我说“阿忆,你忘了吗,这是和咱们一起长大的大勇啊。”
她一说“大勇”和“一起长大”我顿时一拍大腿:“你说他就是那个王八蛋啊?”
大勇尴尬道:“别啊,有那么大仇吗?”
大勇是和我们一个孤儿院的孤儿,比我们大好几岁,从小就膘肥体壮的,喜欢欺负同院的小朋友,尤其是喜欢欺负小慧,我们那时候还没有什么力量,虽然是四个人一起抗衡他,还常常处在被动挨打的局面,不过他后来很快就转走了。
虽然没什么美好的回忆,毕竟也算发小,现在再见大家小尴尬之外都有点笑盈盈的。
大勇看看我们几个,在我胸口上拍了一把道:“你们几个还在一块粘着呢,真难得!诶,那个无双呢?”
我指给他看。
大勇眼睛瞪得牛蛋大惊讶道:“不是吧,这是那个又黄又瘦的小子吗?”
无双把表戴好,冲他笑了一下。
那帮混混见我们认识,小心问询道:“勇哥?”
大勇一挥手:“都滚吧!”
我笑道:“都混成老大了啊?”
大勇稍微有点不自在道:“嗨,我也是人家手下的马仔,负责跑腿的。”
大勇坐在沙发上,我给他倒了杯酒说:“你现在到底干什么呢?”
大勇唉声叹气道:“我还能干什么,混了黑社会了,你不是都看见了吗?”
“这场子是你看的?”
大勇道:“不是,这的老板我不认识。”
我说:“那你在别人地盘上这兵来将往的人家不跟你急啊?”
“要是以前当然不行,可现在是非常时期嘛。”
我奇怪道:“什么非常时期?”
大勇呵呵一笑道:“你毕竟不是江湖人,所以不知道,最近几天凡是娱乐场所都有我们这种人在搜查,四大家族你听说过吧?”
我说:“听过,不过具体就不知道是哪四家了。”
大勇给我扫盲道:“马王倪蒋。”
“这四大家族是干什么的呀?”
“有钱人呗。”
我算了一下,吕唯民身家10亿都没排进去,那说明这四大家族每家都不止这个数。
阿破忍不住道:“四大家族?倪马有了,把蒋王换成葛毕就好了。”
我笑着问大勇:“接着说,四大家族怎么了?”
大勇道:“四大家族联手发了通缉令,通缉一个叫邵冠今的小子,他们扬言就算倾家荡产也要找到这个姓邵的,现在基本上黑白两道都行动上了。虽然知道那小子现在不可能到处乱跑,我们还是得例行公事在各个场子里看看,你说在这风头上哪家场子老板敢抗议?”
我不禁来了兴趣:“那个姓邵的小子怎么得罪四大家族了?”
大勇哼哼着说:“别提了,四家都是独生子宝贝一根苗,让这小子杀了其中三个,还有一个现在也成了惊弓之鸟。”
我倒吸口冷气道:“这么狠?因为什么呀?”
大勇很随便地说:“谁知道呢,我只按老大的意思做事就是了——别光顾说我,你们现在都干什么呢?”
我笑道:“马马虎虎混口饭吃。”
大勇冲小慧使劲招手:“佳慧,过来陪哥坐啊。”
小慧走过来刚想坐我边上,大勇在沙发上拍了拍:“坐这。”
小慧只好坐过去,大勇拉起她的手赞叹道:“这才几年不见,长成大美人了。”阿破的脸耷拉到地上了……
小慧假意去拿小吃趁机拿开自己的手,呵呵一笑:“当年你可老欺负我。”
大勇立刻冤枉道:“还说呢——记不记得那次你支使上阿忆和阿破让我当皇帝那事了?从那以后我见了你们就肝颤!”
想起美好的童年,我们都笑了起来。
那是我们还都是小孩子的时候,大勇仗着块头大老是欺负小慧,我们三个又打不过他,常常受气。那天小慧见他又朝我们走来,主动跑上去说:“大勇哥哥,我们来玩做皇帝的游戏吧?”
大勇见我们没跑,奇道:“怎么玩?”
小慧仰着脸,乍着两个羊角小辫崇拜地说:“你最厉害,是皇帝,我们都是你的下人。”
大勇得意忘形道:“好啊好啊。”
然后小慧回头呵斥我和阿破道:“你们两个还不快给皇上当轿子?”
虽然不明白小慧要干什么,不过当轿子我们倒是会的,阿破向来对小慧是言听计从,而我隐约猜到小慧肯定是有她的目的,于是我们两个默不作声地把胳膊搭在一起,然后蹲下等着给人坐,这本来是小孩子们最常玩的游戏。
大勇见今天没费一兵一卒我们就对他俯首帖耳,大是得意,想也不想就一屁股坐到了我和阿破胳膊上,小慧喊道:“皇上起架回宫!”一边冲我们使一个眼色,我最先明白,冲阿破努努嘴,我们就抬着他往前走。
……那会刚下完一场大雨,操场边上有个半米多深的水坑,小慧冲我一使眼色我就知道该把这小子往哪送了,我和阿破把他抬到水坑边上的时候这小子还正手舞足蹈着呢,这会也发现不对劲了,边挣扎边急道:“你们要干什么?”
我和阿破一起使劲,一下就把大勇掀到坑里去了。大勇在里头这通刨啊,等阿姨拿晾衣服的竿子把他搭上来,他就跟刚被女娲造出来似的。
后来我、阿破还有大勇被罚在太阳底下悔过,阿姨也没让大勇换衣服,两节课站下来,我至今清晰地记得大勇往回走的时候那关节上一截一截往下掉泥块啊,那机械舞跳得比机械还舞呢!
从那以后大勇就不敢再怎么欺负我们了……
事隔多年,大勇现在想起来仍打了个寒战道:“你们四个实在是得罪不起,幸亏我后来转走了,要不就该你们虐我了。”
阿破把拳头捏得嘎嘎响,道:“你以为现在就没事了,我一直等着揍你呢!”
大勇笑道:“其实我一直都很喜欢小慧的。”说着又去拿小慧的手,小慧闪在一边,狡黠道:“那你还欺负我?”
“那不是那会不懂事吗?”
阿破冷冷道:“你没发现你现在也挺不懂事的吗?”
两个人眼神在空中一对,擦出了几点火星,阿破似乎还真有点介意当年的事。
就在气氛有些僵持的时候,忽然有一种声音也不知从脚底还是头顶猛然地袭至,闻者无不牙酸手抖——就像好几百面簸箕竖起来在沙地上猛刮,又如用铁勺挖空铁锅般的撕心裂肺!
大勇悚然道:“什么动静?下水管道崩了?”
王成“正手”握着酒瓶子,摆出一副戒惧的样子道:“敌袭?”
我幽怨地看了一眼那间小阁子,安抚大勇道:“别怕,我们有个小妹妹在里面唱歌呢。”
大勇惊道:“我才离开你们几年啊你们就又找着新的挑战了?”看样子他本来是想跟我们好好聊聊的,但又听几句自知再待下去难以善终,遂起身道:“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日后……”
我善解人意道:“行了你走吧不用说场面话了,能理解。”
大勇感激地看我一眼,拉开门一溜烟跑没影了。
包厢里,我们五个面面相觑无语凝噎,正应了那首歌里唱的:都说英雄是砥柱中流,知怎么人间愁,他也有。想走的时候不能走,不能走……
阿破发狠道:“就冲小绿赶跑了大勇,我认了——以后她唱歌,我听!”
我们四个二话不说一窝蜂全跑到门外,把包厢门死死拉住,无双含泪道:“阿破,够义气!”
王成挑大指由衷赞道:“阿破好男儿,铁血真汉子!”
这时包厢门被拼命敲打,一人在里面哭天抢地喊:“我错了,让我出去让我出去……”
今天晚上我们玩得很哈屁。
到了结帐的时候,我摸出钱包一看今天只带了200多块钱,于是说:“我没带钱,你们谁去把帐结了?”
阿破他们边掏钱包一边纷纷埋怨我:“怎么那么粗心呢,钱都不带就出来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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