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庆平再次端起水杯,将杯中水一饮而尽后,突然站起身来,伸手在桌上放了五枚银币,沉声道:
“长兴大哥,依规矩,这五枚银币是村里给你家加入巡逻队的首笔月俸。
此后每月可领一吊铜钱,每年还可额外领一枚银币作为报酬,这些须提前向你说明。”
言罢,王庆平看向桌上的银币,眼中流露出贪婪之色。
银币乃官方所制货币,一百枚铜钱为一吊,一枚银币可兑十吊钱,银币之上还有金币,一金币可兑一百银币。
虽心有艳羡,但王庆平不敢生出丝毫贪墨之念,这五枚银币是人家加入巡逻队的卖命钱。
什么钱都可贪,唯独这卖命钱动不得,否则,莫说人家跟他拼命,就是仙朝那严酷律法也足以要了他的性命。
陆长兴的目光落在桌上那五枚银币上,脸上毫无贪念,因为这五枚银币是他儿子拿命换来的。
“哦,还有一事,长兴大哥,丑话先说在前头,加入巡逻队后,中途不得退出,必须为巡逻队效力十年。十年后,去留自便。”
“当然,作为加入巡逻队的福利,村里会根据各家在巡逻队效力人数,翻倍减少相应人数的税收。
譬如你家四口人、两亩地,每年一人税收二斗,一亩地一斗,正常税收便是每年十斗,即一石。
但从今往后,你家有一人加入巡逻队,每年便可减少四斗税收。
从今年起,无论人是否还在巡逻队,此优惠都将持续十年,十年后的税收,届时再论。”
王庆平口中说的这个人无论是否在巡逻队,其意思就是无论他是否还活着。陆长兴自然也明白其中深意。
在这个朝代,亩产量大约只有一石多两三斗,十斗方才为一石。
王庆平此次前来陆长兴家,该交代的事情都已交代清楚,无事一身轻,但他也知道这家人此刻心里肯定不好受,于是便辞别道:
“长兴大哥,那我就不再叨扰了。”
“不留下喝口水再走吗?”
“不了,村里还有事务等待我去处理,我先行一步,下次再来拜访。”
……
陆长兴送王庆平出门后,转身回到屋里。
而一旁,自汪庆平离去后,传来了低低的抽噎声。
显然,是李红英在王庆平离开后,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她知道桌上那五枚银币的意义,此时放在桌子上的那五枚银币哪里是钱啊,那分明就是她儿子的命啊!
这种事情,陆长兴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李红英,只能发出一声深深的叹息:“唉!”
随后,陆长兴向陆飞蓬两兄弟招了招手:“跟我来。”
三人走进里屋后,陆长兴先是示意两人不必拘谨,坐下来说话。
陆长兴看着脸色苍白、嘴角颤抖的陆飞雪,目光中闪过一丝不忍,伸手轻轻地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
这一拍,吓得陆飞雪浑身一颤,仿佛受惊的兔子。
见状,陆长兴只能再次长叹一声:“唉……坐下说吧。”
“是,好……好的,阿……阿爹。”陆飞雪的声音仍在颤抖。
陆长兴将目光转向陆飞蓬,眼中闪过一丝欣赏之色。对于小儿子这次的表现,他非常满意,不像其大哥那般胆怯。
其实,当村首王庆平出现在陆飞蓬面前时,一股强横得如同汹涌潮水般的记忆,突然间灌入了陆飞蓬的脑海。
原来,陆飞蓬一直苦苦思索却不得其解的问题,终于有了答案。
那就是前身究竟是如何死去的,直到刚才那股记忆如闪电般出现,陆飞蓬才恍然大悟。
原来,前身是被吓死的,更确切地说,是被加入巡逻队的消息给活活吓死的。
原来,五天前,村子里派人给陆长兴一家传来消息,他们家需要有人加入巡逻队。
具体事宜,过几天村首会来通知并送来银币。
之所以要等几天,是因为村子一次性拿不出那么多银币,需要向上级申请资金,所以才会有这几天的等待。
当然,还有一种特殊情况,就是村子急需人手补充时,可以先让人进入巡逻队,之后等资金到位再给钱。
不过,这种情况极为特殊,村子里一般不会采用这种方法。
“如此说来,我能穿越过来,还真得好好感谢巡逻队一番了。”
陆飞蓬自嘲道,心中不禁感到无比无语。
“你也坐。”
“好的,阿爹。”
陆长兴的目光在两人面前快速一闪,然后才开口说道:
“刚才村首的话,你们两个也都听到了。
在这里,我再跟你们说清楚,村子里传出的流言并非空穴来风,说巡逻队是送死队,其实也不为过。
毕竟,巡逻队每年都会有一二十人丢掉性命。据我所知,最严重的时候,整个巡逻队几乎都死光了。”
“噗通!”
一旁的陆飞雪听到这个惊人的消息,如遭雷击,瞬间从板凳上跌落下来,摔倒在地。
陆飞蓬起初疑惑不解,为何前身在听到加入巡逻队的消息后会被吓死,如今总算恍然大悟。
“死亡”一词,自古以来便如影随形,萦绕于人耳畔。
然而,陆飞蓬万万没有料到,自己刚刚穿越,便要直面如此沉重的话题。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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