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登时明白这一切都并非巧合,却已经为时已晚。他没有侍从,没有退路,甚至一点逃跑的机会也没有。
而面前这个以武力著称的弟弟,可能一抬手就会杀了自己。
他惊恐地盯着元煜,不由得往后缩去,未几,后背已经抵到了车舆的背板上。
“你……”他紧张十分,厉声道,“你想做什么?!这可是京畿,别以为你挟持了朕便无事!朕的禁军有多少你是知道的,他们等会就会赶来!挟持天子可是死罪,你插翅也难逃!”
元煜看着他的样子,陡然觉得有几分可笑。
他的脸苍白而瘦削,眼底泛红,惊恐地瞪着他,浑身紧绷。上次见面时那凌厉的气势荡然无存。
“皇兄放心,那些禁军,一时到不了此处。”元煜不紧不慢道。
皇帝心中一寒。
他知道,元煜做事向来滴水不漏,他这么说,就真的可能如此。
“你……”他看到元煜的手按在腰间的剑柄上,面如死灰,即刻露出露出恳求之色,声音颤抖不已,“你莫冲动!一切好说!你要什么,朕都给你!钱粮兵马,你要什么,尽管提。就算是皇位,朕也愿意给你……你我是兄弟啊元煜!”
“兄弟?”元煜一笑,“皇兄上回可并非这么说。”
“那是兄长昏聩,听信了他人的谗言!”皇帝上前道,“元煜,你可还记得小时候,你我亲密无间,若非那些恶人挑拨,你我又怎会生分至此……”他说着,忽然手间掠起寒光。
元煜眼明手快,一把扣住他的手腕,反扭过来。
“铛”一声,一根尖细的匕首脱手落下,皇帝被死死按在车板上,嘶声大叫,“救命!救命!”声音凄厉,不知是太疼还是太恐惧。
元煜不为所动,将匕首远远扔开。
“不必叫了,我不杀你。”他淡淡道。
皇帝一愣,抬头看他。却见他神色无波,未几,将他放开。
皇帝喜不自胜,忙爬起来,不顾身上衣服凌乱。
“元煜!”他咽咽喉咙,眼睛里闪着近乎癫狂的光,“朕就知道你是好兄弟!你高风亮节忠心耿耿,兄长从前误解了你,是兄长的不是!”
“皇兄莫误会了。”元煜打断道,看着他,目光清冷,“我不会杀你。是因为父皇说过,他不希望你我手足相残。皇兄有生之年可安稳做这皇帝,弟今日前来,亦是告知皇兄,弟应得之物迟早会来取,皇兄谨记。”
说罢,他深深地看了皇帝一眼,拔剑斩断一匹马的束缚,翻身骑上疾驰而去。
皇帝呆呆地坐在车上,盯着他的背影,面色苍白如纸。
初华睁开眼睛,卧榻上方的锦帐,已经有几分熟悉。她起身,暮珠听到动静,连忙走过来。
“你醒了?”她笑盈盈地说。
初华没答应,看着她,“元煜回来了么?”
暮珠哂然,小声道,“不曾。”
看她的神色不虞,暮珠忙道,“初华,大王过来了,刚刚到呢。”
初华眉间一动,便要下榻,可双脚才落到履上,却停住。
“他来做什么。”初华扭开头,哼唧道。
暮珠唇角抽了抽。
“当然是来看你啊。”她无奈道,“初华,你莫再别扭了,大王和朔北王都是为了你好。快去吧,大王怕扰了你歇息,都不敢近来,一直在等你醒呢。”
初华听着这话,心一软,脸上虽仍满不高兴,却飞快地穿戴整齐,走出门去。
殿外,草木茂盛的庭院里一派秋色,宫人们三三两两,有的修剪树木,有的扫地,看到初华走出来,纷纷行礼。
这里是云中城,元煜的朔北王宫。
那日,初华中了睿华的迷药昏倒,醒来的时候,却已经在去往云中城的马车里。暮珠陪在她身旁,见她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继而勃然大怒,连忙解释,说这是睿华的意思,他早已跟元煜商量好,一旦皇帝惦记起了这边,就立刻将她送往云中城。
初华十分生气,立刻就要返回中山国,却被暮珠喝住。她将睿华的亲笔信交给初华,里面,睿华诚恳得道了歉,并说,这么做是情非得已,因为他知道以初华的性子必是不同意,故而出此下策,过得一阵子,他们都会去云中城,让她不要担心。
初华自然不会因此而心平气和,但看着睿华的心,仿佛能看到他恳切的样子,再想不从,也于心不忍。有了上次在匈奴的经历,初华对元煜的安排也不再像以前那样逆反,死来想起,她终于还是乖乖地待在了马车里。
但是相对的,她一直没有好脸色,每天醒来,第一句话就是,“睿华来了不曾”,“元煜来了不曾”。
暮珠每天要答几遍,又吃几遍冷脸,早就没了耐性。如今,睿华来到,她松了一口气,冤有头债有主,她终于不必替大王背这冤屈了。
初华来到元煜的前殿中,果然,睿华正在殿上坐着,宫正黄进陪在一旁,与他说着话。
见初华来到,睿华露出笑容,站起身来,“初华。”
初华连忙走过去,看着他风尘仆仆的模样,心里的火气登时消了大半,原本憋着的那一肚子质问的话,最终出来却成了埋怨,“你身体不好,又跑出来做什么……”
睿华笑容温和,看着她,眨眨眼,“不放心你啊,听说你恼怒得很,我总要来赔罪。”
初华一窘,瞥向暮珠。
广告位置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