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侍急忙上前查看,却见那犬儿腿蹬了两下,即气息全无。
“是毒,茶汤中有毒!”内侍慌忙道。
殿中众人俱是面色剧变。皇帝看着那地上的茶汤,面色震惊而阴沉,未几,看向温夫人。
“不是……不是我!”温夫人惊慌失措,“陛下,这茶汤是妾从宫人手中接过来的……”说着,她急忙望向旁边,方才递给她茶水的宫人却已经不见,温夫人的脸登时灰败。
皇帝即刻叫来侍卫,喝令道,“将太后宫看好,方才这殿中的所有人,一个不许出去!”
温太后听得这话,看到侍卫呼啦啦地进来,她自己的讹人都被羁押起来,亦是惊惶。大殿中乱成一团,温夫人哭成泪人一般,只知道向皇帝哭诉;大皇子也被这场面吓得哇哇大哭,手足无措。温太后看着他们,一口气上来,恨铁不成钢。
“陛下,”她对皇帝道,“这殿中的都是我身边服侍多年的老人,忠心耿耿,断不会害陛下。那下毒之人,定然是外头来的!”
皇帝冷笑,眼底带着红丝,目光凌厉:“阿渊还是朕亲生的,如今都知道向着别人了!”说罢,哼一声,拂袖而去,“一个也别放过!敢走出这大门的,格杀勿论!”
温太后定定立在原地,看着皇帝出门。
“姑母……”温夫人拉着温太后的袖子,慌道,“陛下……陛下不肯让阿渊当太子了……”
温太后不耐烦地将她的手甩开,唇边慢慢浮起一抹冷笑。
太后宫里鸡飞狗跳,闹了整整一日。不久,程进领着人将太后宫膳房的十几人捉拿。拷问下来,一名宫人供认,那下毒之事,是她一人做下,原因是她的姐姐前番惨死于宫狱之中,她心怀怨愤,便往皇帝的茶汤里添了毒。
那宫人招认画押之后,就撞墙自尽了。
可皇帝并没有就此放过,膳房连同太后殿中伺候的几十人,皆以失职获罪,轻则杖责,重则处死。
刚刚因为收复失地而有了些喜气的宫廷,又因为这桩事而变得人人自危。
而在南方,战场上的形势渐渐扭转。叛军失了粮草,又没了吴国的兵器,士气大挫,失利频频。
朔北军经洛阳南下,一直按兵不动的齐国、中山国、卫国以及江淮诸国亦派出援军,与朝廷会师,不到十日,讨逆联军就破了梁国,夹击越国,进逼楚国。
前方的捷报频频传来,京畿大振。百姓们原以为兵灾难免,如今听闻平叛,皆喜不自禁,焚香祷告,杀牲酬神,还有人做了朔北王的泥塑和画像摆在家里,消灾镇宅。
相比民间的欢欣鼓舞,朝中却平静许多。
平叛联军势如破竹,看这情形,过不了多久,越国和楚国都会被攻下,平叛大局已定。
大捷是好事,不过一扯上了朔北王,众人心知肚明,便也不敢提许多了。有大捷便有庆功,太常卿和宗正俱是图腾都曾问过郭越,朔北王打不打算回京城。
郭越心中苦笑,他知道他们这么着急是为哪般。
元煜要是回来,朝中少不得准备仪仗,操办迎接之事。按照往常的例子,主帅凯旋回京,要在城门上奏得胜乐,皇帝还要亲自加封。什么事该如何办,按什么等级,都有讲究,在行礼之前必定要早早拟好。可是如今状况,别说朔北王三字,就连平叛得胜的事,都没有人敢在皇帝面前提半句。
太常卿和宗正,其实是巴不得元煜不回京,省得触那一身晦气。
正当众人不知所措,皇帝忽然令太常卿和宗正入见,问起了大军凯旋之事。
“朝廷平叛,诸王押解回京,乃是大事。”皇帝缓缓道,“洛阳太守陈蒙,苦守东都,当记首功;齐王、中山王、卫王等,出兵勤王,亦是大功。”说着。他停了停,将目光在朝堂上环视一圈,淡淡道,“还有朔北王,南下讨逆,忠心可表。便按惯例,将他们召入京中,朕要在皇宫设宴庆功,赏赐功臣。”
皇帝自己开口,太常卿和宗正都送了一口气,唯唯连声。
皇帝神色平淡,又吩咐了两句,让他们下去。
脚步声离开,殿上安静下来。未几,一名内侍匆匆进来,向皇帝行一礼,耳语两句。
皇帝目光凝注,未几,道,“你确定?”
内侍答道:“确定。小人都打听清楚了,朔北王近来无论到何处,都带着她。而且据说,她就是中山王的妹妹。”
“中山王的妹妹。”皇帝微微眯起眼睛,想起来前不久他过目的请封奏章,露出微笑,目光深远,“她叫初华,是么?”
冬天临近,南方亦寒风瑟瑟。
楚都彭城,几十万大军陈兵城前,楚王知晓大势已去,拔剑自刎。
楚王子称不欲民人受难,献城投降。
可当降书送到营中的时候,陈蒙看过,脸上却有些闪烁之色。
元煜接过来看,只见那上面言辞恳切,乞降之主,却并非皇帝,而赫然写着“朔北王殿下”。
帐中众人暗自相觑,有些微妙的气氛。
元煜却是一笑,看看王师的主帅龚铭,道,“雕虫小技罢了,妄想隔阂你我,临死一搏。龚将军乃是明白之人,想必不会中这小人奸计。”
龚铭岂能说个不字,忙道,“殿下此言甚是,楚国战败已成定局,任他如何翻覆,亦不能逃脱罪责。”说罢,令军士即刻攻城。
楚王子大惊,连忙带着侍卫从地道逃走,却被城外的军士截住,当场格杀。
城中的守军早无斗志,开了城门献城,大军冲入城中,直捣王宫,拿了楚王家小,以及逃亡至此的梁王和越王。
龚铭手下的军士,许多人在先前连吃败仗,被叛军追打得丢盔弃甲,苦不堪言,如今一朝得胜,便起了泄恨的心,冲入王宫和民宅烧杀掳掠。
元煜得报,即刻令军士阻止,两边在大街上对峙,剑拔弩张。
“干什么干什么!”将官赶到,对手下军士喝道,“为何聚众滋事?!”
“将军!”王师的军士看见龚铭来到,怒气冲冲地嚷道,“朔北军欺人太甚!”
“我等弟兄死了多少,都是这些叛贼害的!”
“就是!如今我等得了胜,尔等反倒帮起了叛贼!”
田彬拦着自己这边的人,听着那些军士骂骂咧咧,气不打一处来。
同是官军,平日不觉得有何差别,一起做事就能看得明明白白。田彬恨恨地想,军纪涣散,无法无天怪不得开战不到半月就差点丢了东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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