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人游牧为生,聚族而居,聚各部族为国,而得到部族支持最多的,就是王。正是因此,崛起之前的匈奴,各自为政,犹如散沙。百余年前,第一代匈奴王将这些部族联合起来,以狼为旗,短短十年之内,就占据了漠北的大片疆域,成为中原心腹大患。
多年以来,匈奴与中原拉锯一般,各有进退,时好时战,边城毁一轮又重建一轮,历代皇帝皆把抵御匈奴作为北境的头等大事。
元煜驻守北境,亦是因抗击匈奴的而声名远播。他率军几番出击,将匈奴赶到了千里之外,匈奴人谈及朔北王,皆恨之入骨。
不过如今,这状况出了些微妙的变化。
两三年前,匈奴王去世,大王子继位为新王。虽为新王,但国内更受拥戴的,是左贤王。
左贤王是先王的弟弟,新王的叔父。这是一个十分有野心的人,也十分懂得笼络人心。他掌握了匈奴的半数部族,在先王时就动作不断。先王虽然恼恨,但是拿他没有办法。新王继位之后,左贤王就再也不甘心臣服,领着手下部族和兵马反叛王庭。
此事影响巨大,匈奴人心惶惶,新王想讨伐左贤王,却发现手上的兵马根本不及他强大。无计可施之际,他想到了元煜。于是,他派出了儿子次曼,亲自奔赴朔北,向元煜求助。
初华在路上听到元煜说这些的时候,思绪忽而展开。
同样是兄弟不睦,同样是弟弟掌握了大军,要是有一天,皇帝崩了,那元煜不就是成了左贤王?
“你会帮新王么?”她问元煜。
元煜不置可否:“还未明朗,看看再说。”
初华觉他敷衍自己,瘪瘪嘴。
元煜无奈,捏捏她的下巴:“我是真的不知晓。”
此事十分紧急。元煜去云中城,本是为了见次曼,因着初华拖延了一日,回到五原后,他水也顾不上喝一口,即刻召集属官议事。
初华知道他忙碌,也不打扰他,自去了火器营。
她离开不过数日,火器营里丝毫未曾耽搁,来到时,荒地里轰隆隆地响,军士们正在演练使用火器。
初华望去,只见烟尘滚滚,一堵刚筑好的土墙,瞬间坍塌成泥。
陪着初华来看的,是火器营的小校王阆。他是前阵子才从一个骑兵营调过来的,参军前做过陶土活,人也十分激灵。
“军士们在试验火器在各种情势下的用途,”王阆对初华笑着说,“此物当真好使,半丈厚的土墙,顷刻便倒,真乃利器!”
初华也笑笑,却不禁深思。
雷火罐和霹雳罐,都是在攻城和守城时更为有用。匈奴人不爱筑城,元煜若是与匈奴人打起来,这些火器用处可不大呢……
火器营来了许多新的工匠,还就地建起了烧制陶罐的窑。
“配药的匠人,大多是道观里的方士,也有药店了给人配草药的,”王阆道,“文主簿说了,配丹药、草药和火药,都是一个行当。”
初华讪然,想想也对。祖父没有做幻术以前,就在药铺里待过,练得抓药精准的手法;后来为了钻研幻术,还常常请教方士,得到了不少秘方,这可不都是一个行当。
元煜交代过,火药的方子务必严守,文钦的心思亦是通透。这些配火药的药师,皆出身清白,知根知底;除此之外,他还将配药分作若干环节,这个人配一样,那个人配一样,最后检查效果的人由营中经验老到的军士担任,从头到尾,无人知晓药方全貌。
初华从工场里出来,见众人有条不紊,按部就班,再看看那些新制好的火器,不由对文钦心悦诚服。
元煜在府中与属官议完事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
脑子里还考虑方才议事时的各方见解,元煜觉得有些累,不由得伸个懒腰,活动活动肩膀。
这时从人进来,问他要不要即刻用膳,元煜正待点头,忽然想起一事,左右望了望。
他那只小兽呢?居然这么久都没来找他么?
元煜站起来。
岂有此理!
元煜骑着马,一路赶到火器营。辕门早已经点起了火把,士卒们见得他来,连忙将拒马撤开。
得了士卒的禀报,元煜没让人去通报,下了马,径自朝营帐走去。
营帐里静悄悄的,初华待在帐篷里,仔细翻看着清河王的帛书,眉头微微锁着,神色认真。帐门撩起,夜风灌入,烛光摇曳起来。
初华抬头,看到元煜瞪着她,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你怎么比我还忙?什么时候了,不饿么?”
初华有些不好意思,放下帛书,“看得太出神,就忘了。你不是在议事么?”
“早议完了。”元煜走过去,在初华身旁坐下,十分自然地将她搂到怀里。
初华面红:“外面有人……”
“你也知道在外面。”元煜不理会,在她的唇上吻了吻,又在她的脸颊和耳朵边流连,痒得初华忍不住笑起来,连忙躲开。
这些天来,初华已经习惯了与元煜这般相处,相互依偎着,说说话,彼此占占便宜,心情开心得不得了。
过了会,元煜放开她,脸上带着微笑,吩咐外面的从人将晚膳拿进来。
“你带来了?”初华看到食盒,讶然。
“那是自然。”元煜瞥她一眼,“再等你回去,本大王就饿死了。”
初华笑起来,看着元煜的脸就心痒痒的,忍不住伸手去捏。可还没捏到,元煜就将她按住。
“用膳。”他一本正经地把食盒打开,将饭菜摆到初华的面前。
二人用过了膳,侍从牵了车马来,元煜与初华回大将军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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