嘁。
初华听得这话,心中不屑。
什么饱览,安色伽着不要脸的,她要真是朔北王的什么美人,说不定此时就立刻气得跳起来把他灭了。
元煜莞尔,道,“安公子盛情,在下定不错过,后会有期。”
二人笑语晏晏,一番寒暄之后,元煜携着初华朝车驾走去。
登车时,田彬一直看着初华,狐疑不已。
初华眨眨眼。
“回客舍。”元煜吩咐道,驭者即刻扬鞭走起。
车轮辚辚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附近酒楼伎馆的乐声和欢笑声接连不断。
光照透过细竹帘,忽明忽暗,元煜终于得到了清静,深深地吸了口气。
初华坐在一旁,瞅瞅他,有些不安。
虽然他似乎对自己的突然闯入并未生气,但是单独面对着,初华还是觉得有些小小的不安。
“我真的是想去看百戏,你也知道,那是男人的地方,我不够钱,只好穿着女装混进去。”坐了一会,她解释道,“我真的不是故意打扰你的,都是凑巧。”
“嗯。”元煜不置可否地应道,靠在软垫上,闭目养神。
“你方才也做得不对。”初华酝酿了一会,终于鼓足勇气。
元煜睁开眼睛。
“什么?”他瞥了瞥她。
“我知道你是想帮我,可你……你为何一直那样……”初华说着,自己都觉得不太好意思,声音结巴。
“那样?”元煜扬眉,“什么那样?”
“就是那样!”初华红着脸,有些气恼,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那有什么错。”元煜毫无愧疚,“孤说了你是孤的美人,难道相敬如宾,别人一看就是假的。”
“谁要你说什么美人,你可以说我是侍女啊。”初华瞪着他,“你……你欺负人!”
这时,马车停下,侍从在外面禀道,“殿下,客舍到了。”
元煜应了一声,掀起车帏,却回头。
初华望着他,小脸气鼓鼓的,眼睛却亮得如同清泉。
元煜狡黠地一笑,低声道,“欺负你,又怎样。”说罢,下了车,扬长而去。
事情落定,高枕无忧。
这客舍,元煜花了大价钱包下,来往并无闲杂之人,客舍主人见到这么大方的客人,伺候得周道。
元煜回到房中,即刻泡了个澡,将脸上的假胡子除下,登时觉得没了负担。
水汽氤氲,他在水中闭气,片刻,浮出水面。
神清气爽,白日里的所有汗腻,伎馆中浑浊的气味,还有那波动的心绪……似乎都已经除尽。
可是,元煜却忽而觉得,还有一股味道浮在呼吸之间。
他皱皱眉,猛嗅了嗅,并无异状,可待得静下来,却又似乎隐约飘荡。
元煜想起从前,宫中一位精于调香老内侍告诉他,最好的香,那是可以沁入心中的,就算炉中无物,也能让人时时念着……
烛光在屏风外闪动,元煜望着头顶团团的雾气,不再动作。
虽然元煜一直知道夏初华是女子,但是他从不觉得这有什么,连浴室那样的地方闹过两次不愉快,也并没有很当一回事。因为他觉得,夏初华这个人,穿上男装,有时比男人的本事还大,他实在无法将她看做女子。可是如今,这心境却起了些变化。想起她忽然穿着女装出现时的样子,元煜就会觉得自己的思绪被捉住了一般,进而想起那脖颈上细腻光滑的皮肤,还有那幽淡的味道……
元煜靠在桶沿上,有些怔怔。
他不是个会对自己撒谎的人,意识到自己的心思之后,他并不诧异,却觉得啼笑皆非。
从小到大,他见过的女子成千上万,什么样的美人不曾见识过?环肥燕瘦,大家闺秀,小家碧玉,元煜欣赏她们,但是他从不曾流连驻足。他曾经不羁,曾经傲慢,骑马仗剑,便觉得自己无所不能。但是在朔北磨砺多年之后,他已经学会了谦虚地面对命运。他知道每时每刻都有可能应对突然而来的战事,对于他而言,性命都不是自己的,又拿什么去许给别人?
夏初华或许是与众不同的,她性情坚韧,她身上的技艺能抵上一支奇兵,但是,她仍然是一个女子……
元煜将头埋入水中,直到胸中的气用尽,才冲出水面。
他抹掉脸上的水,望着屏风上的烛光,目光已经变得沉静。
“殿下心愿,决定皆在初华。小人别无所求,只盼初华若愿意留下相助,殿下万万保她平安。”
那日的村宴上,何叔神色和蔼,这般对他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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