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宅子很偏僻,虽然也是在城里,四周却还有小块小块的田,点着灯的人家稀稀拉拉。普通的平民居所,无论位置还是模样,都十分不引人注目。
元煜带着田彬,随睿华进了屋里。
暮珠关上门,不情不愿地给他们倒水。她想不明白这朔北王怎么会在这里,想起太和苑里的事,有些心虚。这些天,她跟睿华说了初华在京城的事,但是朔北王知道初华是女子这件事,她没有胆量说。朔北王来到这里,莫非也是为了初华?暮珠心里七上八下。
田彬接过水碗,看看暮珠,笑笑,却换来一个白眼。田彬讪然。
元煜看着睿华,他坐在席上,灯光如豆,却难遮掩他脸上苍白的面容。虽身处这落魄之地,他却毫无局促之色,举止优雅得体。只不过,他的身体看是来是十分不好,一直低低咳着。
暮珠连忙端来一碗药,让睿华喝下去。
田彬立在一旁,怎么看怎么觉得怪异。
这个少年,跟他在京城看到的中山王几乎一模一样,所不同的是,那个中山王看着病恹恹,转身便会爬树会劫狱;这个少年却真的是一脸病容。
原来……这才是中山王?
那先前那位……
田彬觉得有些头大,不禁看向元煜,谁会想到,这中山王是孪生子。
“大王既知晓孤是何人,便请直言。”元煜将水碗放在一旁,淡淡道。
“舍弟与殿下之事,孤有所耳闻。”睿华道,“初华替孤往京城,得殿下照拂,孤还未道谢。”
元煜淡淡一笑:“不过举手之劳。他既然是大王的兄弟,不知他现在何处?”
“他被齐王抓走了。”
元煜与田彬皆是一讶。
“齐王?”元煜皱起眉头。
“正是。”睿华望着他,忽然,神色一整。
他离席而起,走到元煜面前,向他长揖而拜,“若殿下愿意救出舍弟,中山国一切之物,悉听尊便。”
室中一片安静。
元煜看着睿华,神色平静,却道:“据孤所知,大王如今已不在人世,许诺之事,如何给我。”
睿华神色沉下,昂首道:“孤只要回到中山国,冯暨的阴谋自然揭穿,中山国便会回到孤的手中。”
元煜看着他,不由笑起来。
暮珠在一旁看着,不禁恼怒:“殿下笑什么。”
“我笑大王拿孤当小儿。”元煜看着他,意味深长,“此言,大王自己信么?”
睿华的脸苍白如纸,片刻,低低道:“孤所有之物,唯中山国而已,不管成功与否,孤都愿意一试。”他看着元煜,双眸明亮,“不管殿下是否愿施援手,孤都会奋力救出初华。”
元煜没有说话,静静注视着他,灯光微动,神色教人辨认不清。
他淡淡一笑,起身,将睿华扶起。
“初华在京城时,与孤多有交情,如今她落了难,孤自不会袖手旁观。”
睿华讶然,惊喜之色浮山脸庞。
“孤会救出她,也会助大王取回中山国。只是,”元煜顿了顿,看着他,慢条斯理,“孤从不平白帮人,大王方才说,中山国一切之物,我皆可取走,此言确否?”
“君子一言九鼎,驷马难追。”睿华当即道。
元煜唇角微勾:“如此,一言为定。”
几人在宅中谈到深夜,元煜和田彬离开时,月亮已经偏西。
“殿下,”田彬有些不放心,“这中山王请殿下帮忙,许了好处也没凭没据,他反悔怎么办。”
“他反悔不了。”元煜望着前方,唇边勾着一抹淡笑。
似乎,有她出现的地方,事情总不会无聊。
她逃走了,没有让他失望。
还有,她叫初华。
齐国的马车,并不如中山国的马车好,而且,中山国不会给中山王上镣铐。
虽然同是假扮睿华并长途跋涉,初华这一次可谓辛苦,没有个舒服的时候。
到了临淄之后,齐王的人把她安置在一座很漂亮的宫殿里面。这宫殿建在一片大湖的中心,要走进去,须得通过一条长长的桥。那桥是朱红色的,阑干的柱头贴着金片,看上去又精巧又气派。湖里栽着菡萏,春时未开花,只有望不见头的绿叶,但是初华能想象开花时有多漂亮。那宫殿就矗立在桥的尽头,白玉石堆砌成层层的高台,殿宇就在高台之上,飞檐欲举。
到了这宫殿里,那些人就把初华手脚上的镣铐除去了。初华四下里看看,明白了原因。这宫殿的周都是水,茫茫的望不到岸,唯一的通路是那条桥,两端都有守卫。睿华那样的人,的确插翅也难逃。
不过,这宫殿十分气派,初华去过中山国的王宫,也去过京城里的皇宫,都没见过比这宫殿更舍得花钱的。她住的偏殿叫藏莺殿,且不说墙上的锦幔、梁上的纱帐多少钱一尺,光是殿中摆设的玉器珍玩,就已经够初华眼花缭乱。家具也极尽土豪,就连一张普普通通的小几,上头的装饰都是包金的。初华琢磨着,自己逃走的时候,得事先掰两块金子下来,正好做路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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