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修士纷纷色变,法华仙尊?
竟真是死了十六年的宫院长?
少年修士魂魄骤裂,周遭阴烛无风狂摇,发出令人无法直视的耀眼绿光。紧接着尸体在徐霜策的钳制中四分五裂,凭空化灰,只听砰地一声——
骨灰纷纷扬扬落进棺材,其中隐约有一星绯光闪烁。
徐霜策俯身从骨灰中捡出那物,竟然是一朵娇嫩欲滴的桃花。
“这、这里也有……”有人难以置信指着另一具棺材,只听旁人纷纷失声:“这里也有!”“都、都出现了桃花!”
所有魂魄都同时耗尽灵力,仿佛被一只无形的魔爪强行剥离尸体,抢回了黄泉——而且都留下了同样的桃花!
“怎么会……”有人抽着凉气道:“怎么突然就……”
是啊,怎么会?宫惟比谁都想知道。
他扪心自问,上辈子除了徐霜策外没得罪过任何人,就算有些名门大派的老头老太太们看他不顺眼,也只是背地里骂两句而已。哪怕北方世家总跟他处处作对,那也只是仙盟与各家族的利益之争,与他本人没有丁点关系,他一死恩怨就都了结了。
谁会在十六年后顶着他的名义到处作乱?
有人偷觑徐霜策脸色,但仅一眼就心惊胆战,不敢再看。只听他冷冷吐出两个字:“出去。”
修士们面面相觑,还没来得及反应,徐霜策厉声道:“出去!”
众人霎时毛骨悚然,连声都不敢吭,争相躬身倒退出了殓房,好几个人差点因为步子太急而踉跄跌倒。尉迟骁随人流走了两步,见宫惟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赶紧拉了他一下,压低声音提醒:“还不快走!”
“向小园”如梦初醒,苍白着脸轻轻“啊”了声,低头向外退去。
尉迟骁从没见过小魅妖这个模样,竟然有点不习惯,不由自主问了句:“伤口还疼?要不再请医宗弟子给你看看?”
唰一下宫惟抓住他的手,满面红晕:“少侠我就知道你是个好人,我……”
尉迟骁刚没炸的寒毛这下全炸了:“说了不要动手动脚——!”然后把手一抽,啥都顾不上了,同手同脚地冲出房门,连头都没敢回。
宫惟刻意等他走远了,才脚步一缓落在最末。众人争先恐后跨出停尸间高高的门槛,没人注意到他身形一闪,躲在了门后的阴影里,像个贴着墙角的幽魂。
像徐霜策这个级别的当世大能,感知周遭情况主要靠阴阳灵力,靠眼睛看反而是次要的。向小园命格极阴,完美融进了停尸间浓郁不散的尸气中,任凭大罗金仙下凡都不一定能发现他——宫惟从伸手不见五指的角落里向外望去,只看见徐霜策站在二十八具棺材的包围中,侧影高瘦悍利,侧脸线条凌厉,眼梢在黑暗中微微闪烁着一星寒光,但看不清是什么表情。
咔哒一声轻响,门被人小心翼翼地关上了。
徐霜策双肩僵硬到扳直,但那也许是烛火摇晃带来的错觉。他的声音像是从齿缝里逼出来的:“……宫惟……”
宫惟不带感情地眯起了眼睛。
“宫——惟——”
尾音嘶哑好似怒吼,徐霜策悍然拔剑,气劲撼动大地,当空重重斩了下去!
——轰隆!!
无声巨响惊天动地,不奈何剑破碎虚空,在剧烈震荡中劈开了黄泉!
阴风席卷天地,拖曳而来,地狱烈火如瀑布般当空而下。一扇高达九丈的血漆大门浴火而出,自虚空中轰然立在眼前,纵横各九排由骷髅人头做成的青绿门钉,龙头铺首衔青铜环,密密麻麻成千上万具无头骷髅紧扒着门框,齐齐发出凄厉的鬼哭。
徐霜策面色如冰,毫不犹豫再次重劈。
这次九丈巨门四分五裂,暴雨般的巨大石块横冲出去,这次连门框彻底碎成了齑粉!
一丝寒意终于无声无息地从宫惟心头升起。他猜测得没错,徐霜策单独留下果然是为了打开这道隔绝生死的门——
鬼垣地府!
不知何时周遭已经变了模样,停尸房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黄泉入口。地狱烈风从破碎的鬼垣府门冲出来,那场景与地火井喷无异,徐霜策发丝袍袖飞扬,锵一声将不奈何剑重重钉在了脚下。
无数鬼垣府兵手持幽绿火把、斧钺叉戟,潮水般从大门冲出来,:
“大胆狂徒!”
“来者何人!”
“生者不得下黄泉,谁敢擅闯我地府!”
鬼垣兵刃密如丛林,反射出阴森绿光,将徐霜策团团围绕在中间。但徐霜策视若无物,眉锋一挑,似乎是个微微的冷笑:
“——滚出来。”
话音刚落,鬼兵便分海一般退向两边,中间空出一条道。道路尽头八十八个骷髅正抬着一顶车舆急急奔来,舆上坐着一名赤色蟒袍、玄铁梁冠的鬼判官,身形如小山般庞大,袍底下却不是身躯手脚,而是一团团鬼哭狼嚎却无法挣脱的魂烟。
“——原是徐仙君,多年不见,别来无恙!”
鬼判官那张脸跟弥勒佛似地笑容可掬,开口时胸腔中气十足,震得人耳膜轰响。八十八个抬舆骷髅在喀嚓声中齐齐下跪,只见他向周围满地狼藉的府门扫了一眼,青色面孔上现出了明显的感动之情:
“仙君,你如今脾气甚好,比十六年前斩黄泉、屠万鬼、连闯鬼垣十二府那次要和缓多了,幸甚!幸甚!”
宫惟削薄的侧影藏在碎石之后,眉梢不由一动,徐霜策当年把鬼垣十二府全扫了一个遍?
为什么?
徐霜策仗剑而立,神色不惊:“生死簿拿来,找人。”
鬼判官动作顿时停住,一张笑脸神奇地垮成了愁眉苦脸,长叹了口气。
“仙君啊,十六年前我们已与你说清楚了,你要找的魂魄并不在地府——想必是不奈何剑神威通天,那人连转世投胎都不可能,早已魂飞魄散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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