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副画卷,是五十年前,还是六十年前,记不得了啊。”
“上一代的阴阳家家主所话丹青卷,其中有山河万千,莲花池中青莲花,白莲花,红莲花诸多气象共有六十七株,不见断绝,谢一株,开一株,是我吴家气韵,绵延世世代代不绝气象……”
周忆南看着那一副老者死死按住的画卷。
在她的记忆当中,老者脸上的皱纹还没有现在这么多的时候,就时常看着这一副画卷,怔然出神,往往一看就是数个时辰,看得潸然泪下而不觉,小时候,周家人丁要比现在更兴旺,而那莲花则是半死不活。
后来,后来周家的子弟一个个因为种种事情死去,为了匈奴汗王出使异国而被害,暗中前往中原却一去不回,偌大的丰天周家,最后人越来越少,可是那一朵出自阴阳家家主的丹青画卷上,那一朵青莲倒是逐渐丰润起来,最近甚至于有绽放的趋势。
周和璧呢喃了几声,抚摸莲花,道:
“原本我以为再见不到这莲花绽放,但是现在,汗王暴死,外戚和子嗣不和,我知道,汗王将大量的黄金换做了宝物,存放在了玉壶山中,若能得了那些宝物,施以连横之术……”
“而今暴秦强占天下不过二十余年,各国志士犹存,国仇家恨未散,大事可为。”
“只是可惜,最后的钥匙,却只在那个出身寻常的王妃手中,只有从她手中得来了那宝物,才能够从玉壶山中得来东西。”
周忆南今日才第一次听了这件事情,道:
“玉壶山中?”
周和璧看了她一眼,叹一声,道:
“你是不是想说,为什么不能强行破开?”
周忆南点了点头,轻声道:
“玉壶山,就算是在匈族的传说中地位很高,但是说起来也就只是一座普普通通的雪山而已,冰石再坚硬,不可能会比钢铁更硬,中三品的武者沟通气机,钢铁也能轻易洞穿,何况是玉壶山……”
周和璧神色略有奇诡,道:
“这件事情,说来还要怪老夫……”
周忆南微怔。
周和璧抚了抚须,道:
“当年他得来了许多黄金,价值极高,但是黄金却极难以掩藏,索性便告知他,可以将黄金尽数换做内里蕴含气机灵韵的宝物,储藏在玉壶山中。”
“三百年前道人堪舆天下,天下气机最甚之处有三,昆仑为其首,不周山在东海之外,时隐时现,玉壶山则在北地,终年冰川不化,如同昆仑山巅昆仑玉,玉壶山上飘雪也蕴含气机。”
“所谓阵法,不过是借助山河湖海之势,若能以蕴含诸般气机的兵器宝物为材料基础,依靠玉壶山本身灵韵,做成一座大阵,若是有人打算强夺其中之物,气机自然流转,就相当于在和整座玉壶山对抗。”
“那座山上,每一片飞雪之上都有些许的气机,爆发之时,便如同雪崩,就算宗师,也绝无半点可能生扛……”
周和璧自嘲一声:
“那汗王手握天下精兵,以此刻你我之力,若要有甚么小心思,不过是以卵击石,不可为之。”
“老夫当年只是想着,等到他阵法渐成,每取出一件兵刃,反倒像是自己主动在阵法里面挖出个空洞来,我再给你们留下后手,等到他与我都去了,你们就能入内,从其中将用作阵眼的那一件器物取出来。”
“就算是有再多的黄金和宝物,抵不过那一件。”
“虽然要耗费许多岁月,可大不了如那秦皇一样,不在乎一时一地的胜负。”
“只是没有想到,那汗王年纪轻轻,走得比老夫还要早,滴水不漏的阵法就真的变成了滴水不漏,想要去取出东西来,只能够靠着那王妃。”
“可她偏生还是个倔强的性子,宁死不屈。”
周和璧苦笑。
“民间俚语,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老夫这算是领教过了。”
周忆南想了想,道:
“那寻求天下各国阵法一道的大师,合力破阵如何?”
周和璧叹道:“痴儿,似这样,如何能够成事?你不知道么?玉壶山既然是天下间气机最为充沛的地域之一,怎么可能没有人将它占了?天下三大名山,玉柱不周山,昆仑山,玉壶山,你算算,哪个没有主?”
周忆南怔然。
周和璧一个一个道:
“不周山那是传闻中的海上仙山,遥在东海之外。”
“千年前被横练大宗师一头撞断,海浪涌动有数里之高,已经消失于天地间,可也有人说泛舟东海时候曾见到过不周山,采来仙草。”
“一日得气机,三转入昆仑,可也大概是以讹传讹,倒不如相信当年的星宫,而今的东方家,所在的地方就是当年不周山断裂之处。”
“这也可以解释,为何东方家世世代代,皆有奇术冠绝当代之人出世。”
“奇术并非言传身教就能够领会的学问和道理。”
“可若是日日在天下气机最为充沛纯粹之地打坐,自然有种种奇异之处,就如在河边安家,再蠢笨的人,捡起一块石头,前面就是河,总会砸出个水花来,那些身在旱地,甚至大漠的人,自然不能和他们相比。”
“昆仑山……那自然不必多提了。”
“那位在八十年前,就已经纵横天下,五十年前入昆仑山,天下见过他出手的人,大多已经不在世上了,可是每一次排列天下绝世的时候,无论是中原在排,还是北域在排,昆仑山永远都是第一位。”
周和璧忍不住慨叹。
“天下绝世奇才何其多也,终其一生,天命风流,可争来争去,只能争个第二,那人一日不死,天下第一就是他的,这样的老怪物藏在昆仑山上,连昆仑玉都成了罕见的东西,又有谁能抢得过他?”
“玉壶山可是和昆仑山不周山并列的福地,你来此一十九年春秋,可曾见到过有哪位名家高手来抢夺么?”
周忆南迟疑,摇了摇头。
周和璧自嘲一笑,道:
“普天之下,武者无不是奋进激流,生怕落于人后,炼体养气入龙门,可他却不一样,他不去做那天下第二,宁不做凤尾,也要做第一,立下生死锁,此生不入大宗师。”
周忆南好奇:“不入大宗师?”
“是。”
“所以他成了天下宗师第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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