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叔坚勃然色变。
他们离开广武郡,过三山阁的时候,曾经见到过这个青年,竹杖芒鞋,一剑三百丈剑气拦路,他记得清清楚楚,此时见到,忍不住就要拔剑戒备。
文鸿运抬手阻拦。
一路上没有显出什么异样的中年男子,手掌上却仿佛有了千万斤礼力道,和太叔坚转瞬间连拆数招,彼此各擒住对方一臂,僵持不下,文鸿运看着太叔坚,沉声道:
“太叔先生,千山公子也是我文府贵客……”
“还请勿要莽撞。”
守在中堂之前的两名武者拔刀。
两道杀气直接锁定了太叔坚和老禄,仿佛他们两人要是再敢妄动一二,那两柄刀就会不顾一切后果,砍下他们的首级。
太叔坚深深吸了口气,将右手松下来。
衣着素白的青年目不斜视,只是往前,在路过几人的时候,文鸿运微微俯身,以示恭敬,而千山思并未曾抬眼去看。
他仿佛当太叔坚几人并不存在,也仿佛并没能察觉到这偌大文府当中处处可以感受到的尊卑有别,没有敲门,径直推门而入。
文鸿运微微皱了皱眉毛,旋即恢复了先前的面无表情,主动松开了太叔坚的手臂,双手插袖,站在了一旁,看向中堂,神色看不出喜怒。
纵然这个天山上的剑客在文府中已经停留了超过一月的时间,他却仍旧有些难以容忍这名剑客身上那种倨傲和睥睨。
须知长幼尊卑有别,上下男女里外。
他自小在世家中成长,那一袭白衣似乎是过于素净,往上数三代先祖都是文家管家的文鸿运莫名感觉到有些刺目,抬手揉了揉眼睛。
屋中文宏伯说出那个名字之后,屏风后的屋门恰好被人推开,随即就是平静缓和的脚步声音,笔直朝着内堂而来,三两息时间,王安风看到屏风后走出一名白衣青年。
手中扣着剑,虽然和当日所见的打扮并不相同,但是王安风却能够感受到那一腔凌冽,孤寒如昆仑山上飞雪的剑意,恰是那一日所遇到的天山剑客,神色微凝。
文宏伯微笑道:
“正好要说到千山公子。”
“既然公子已经来了,那么文某就先告辞,你们毕竟都是年轻人,也都还是剑客,彼此能够说得上话,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在总是不好。”
尉迟杰笑道:
“世叔太过自谦了。”
千山思自进来之后,一双眼睛就落在了宫玉的身上,根本未曾去看尉迟杰,未曾去看王安风,更不曾去看那位别驾不得入中门的文家代家主。
还没有等到文宏伯走出屏风,这一月来在文家上下眼中都冷如寒冰,淡漠如雪的天山剑客却已经笑出声来。
他不笑的时候像是天山上飞的雪,可是笑起来的时候,漫天的飞雪都融化成了春水,一双眼睛只是看着宫玉,笑声渐歇,转而轻声叹息道:
“青锋解宫玉……”
“终于见到你了。”
尉迟杰嬉皮笑脸道:“怎么,听你这语气,难不成是暗中倾慕我们青锋解的宫玉师叔不成?”
千山思未曾去管他,右手提着剑,看着宫玉。
他身材颇为修长,站着比起王安风还要稍微高上半个头,宫玉只是坐着,可是从王安风的方向看过去,却感觉千山思才是仰望着的那个人。
宫玉的回答言简意赅,道:
“我并不认识你。”
千山思笑道:
“可我认得你。”
“我在十岁的时候,就听到过你的名字。”
“那个时候我的师祖说天下间晚辈里,能以剑无燥气的只有你,还说青锋解上的仙人有了传承,他却还不能找到能持他剑的人,实在是很遗憾。”
“我也觉得很遗憾。”
“所以这十多年里,我一直想要见你一面。”
旁边林巧芙仿佛听到了某个不敢相信的消息,低声惊呼道:“你不是剑魁前辈的弟子吗?”
话说出口,便知道不对,连忙止住了话头,面现歉意,从方才千山思的话里面,很明显未能成为天山剑魁的关门弟子,是他心中极为在乎的执念,她这样说出来却是不好。
方才不肯正眼看君侯的天山剑客对林巧芙却很好,摇了摇头,轻声道:
“不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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