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狱世界里最匮乏的是光。
最危险的,也是光。
看不见底的深渊,在出入口总有冷风盘旋;可以灼伤一切的岩浆,在喷涌前大地会裂纹、会冒出热气;还有那互相掠夺血肉的囚徒,在黑暗中不期而遇,既是凶险,也是机缘。
只有光,当它在黑暗中绽放时,会带来最深沉的死亡。
当然,随着巫师与妖魔之间的大战爆发,夜色下雷霆乍怒,天空滑过那道白虹,黑狱古堡成为一颗明珠之后,现在的黑狱之中,光似乎已经不再是最危险的存在了。
但源于光的威胁并没有因为光的变多而降低。
相反,因为光源变多,混淆了许多危险的光源,反而让这份威胁变得愈发难以捉摸。
或许因为进入黑狱后大部分时候都处于光线之下,让郑清等人对黑狱原生的危险认识不够充分,所以当一行人路过一片枯树林,看到几片苔藓在‘嘒彼小星’下闪烁着迷人的荧光后,几位年轻巫师第一反应是惊喜,而不是警惕。
“黑狱里竟然也有植物。”郑清拎着一根用来探路的枯树枝戳了戳树脚下的一片苔藓,满脸感慨:“高山之巅有雪莲花,深渊之底有彼岸花,绝境之中总能逼迫出生命最倔强的光辉,黑狱世界也不例外呐。”
黑猫看着年轻公费生,一副吃了屎的表情。
它从未觉得自己还有诗人的天赋。
蒋玉则弯下腰,戴上蚕皮手套,熟练的从包里掏出银质小刀、镊子、玻片、以及封口处篆满细密符文的盒子,采集了一点苔藓标本。
“我确信学校的资料库里从未发表过有关黑狱原生植物的论文,”女巫直起身子,元气满满的挥了挥拳头:“这绝对可以让我下学期的实践部分拿到满分!”
黑猫一爪子打掉女巫手中的盒子,同时冲她手上吐了几口口水:“前提是你能活到下学期……没人跟你们强调过黑狱的危险性吗?在黑狱里的植物,尤其是会发光的植物,代表的不是生机,而是瘟疫与死亡。”
女巫只是一时见猎心喜,并非被下学期的实践分数冲昏了头脑,在黑猫打掉手中的工具后,她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
脱掉蚕皮手套,用黑猫的口水擦了擦手,然后麻利的摸出一瓶卢尔德圣水净化身上的负面效果、一份包含月长石粉与嚏根草浆的缓和剂降低黑魔法侵蚀,然后又给手上涂了一些蛇油,这种古老的魔药在解毒祛邪方面很有些万能药的效果,在巫师无法准确辨认毒性时使用蛇油再稳妥不过了。
郑清也手忙脚乱,从灰布袋里翻出几张祛邪、辟毒的符箓,烧化符水,让女巫内服。
整个过程中,黑猫冷眼旁观,不时出声嘲讽两人几句;耳环与鼻环老老实实蹲坐一旁,抓着手中的图腾棍负责警卫;朱思则趴在双头米诺陶左侧脑袋上,握着一支羽毛笔,在那支大盘角上写写画画,样子认真极了。
直到一切处理妥当,男巫才醒悟追究责任的事情。
“老托尔呢?”他恼火的四处张望,寻找带路老巫妖的身影:“它应该事先提醒一下我们的……它人呢?”
目之所及,四周一片寂静,除了那些扭曲的、干枯的死树外,就只有一块块嶙峋怪石,静静伫立在微弱的星光下,沉默的打量着这些不速之客。
老巫妖不见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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