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那片翠绿的田园世界,变成了一座苍白、死寂的世界。
脚下的嫩草是胡乱堆积在一起的毛发,汩汩的清泉淌出血色的红水,灌木丛是白骨胡乱拼凑的景观,黑色的古堡倒是没有改变,还是一样的阴沉。
妖风阵阵,鬼风习习。
穿梭在田间劳作的农人,一个个畸形怪状,缺眼少耳多鼻,身上长满了可怖的瘤子。
男生倒抽一口冷气,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睁开眼。
眼前又是一片绿意盎然、生机勃勃的世界,距离他几步开外的一朵淡黄色小花还在微风中轻轻点着头,娇美中还带出几分俏皮。
郑清咬着牙,重新闭上眼睛。
那朵小黄花变成了一颗狰狞的怨灵脑袋,正张开贪婪的大嘴,努力伸向男生,嘴角滴下可疑的浑浊的涎水。
郑清努力踮起脚尖,试着减少与这座世界的接触面积。
先生站在他的身边,声音却像是从极遥远的地方传来,显得格外缥缈:“……与温和的表世界不同,这座世界的底层对外来者非常不友好。土著们可以食用的瓜果,对巫师而言是剧毒;土著们随意践踏的小草,对巫师是要命的绳索;土著们饮用的甘泉,对巫师们不啻于王水……究其根本,在于一座城。”
“一座存在与这个世界更深层、存在于这个世界某个角落的‘反抗之城’。”
“你看的还不够深……静下心,想象着你的大脑就是无线电、是一个大锅盖,可以接受无穷尽的信息……不要试图分析任何收到的信息,专心接收就好了。”
“只要你看的足够多、足够深,就能看到世界的本质。”
郑清闭着眼,努力屏蔽外面那些苍白、恐怖的画面,嘴里喃喃着‘我是一个莫的感情的天线’‘我是个锅盖’之类的话语。
很快,无穷无尽的信息便从四面八方向他的脑袋中涌了过来,仿佛一千只鸟儿在他耳边疯狂吵架,又有无数破碎、扭曲的图像挤进他的眼眶,撑的他眼睛发胀。
郑清怀疑这种状态再持续几秒钟,他的眼球会被蜂拥而来的图像挤爆掉。
就在那一瞬间,一个清脆的声音在他心底响起,犹如玻璃破碎、冰块炸裂的声音。眼前明暗变幻间,那白骨骷髅与畸形怪物构筑的世界便从郑清眼前消失。
一个巨大的‘水族馆’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先生背对着郑清,正站在那座透明水箱的前面,仰着头,认真打量着。
男生定睛望去,水族箱里并没有游鱼或者水草,而是漂浮着一颗灰白色的大脑,仿佛一块失去重量的墓碑,随着水波微微起伏,数十根细长的缆线从那颗大脑上延伸而出,连向水箱更幽深的地方。
“这是那座城?”
郑清的声音像是在一座空旷的广场上响起似的,显得极为单薄与无力:“一个水族箱?”
“不是一个。”先生纠正着,示意男生看远一点。
郑清后退了一步,抬起头。
上、下、左、右。
目之所及,无数‘水族箱’整整齐齐的排列在这座空间,无数颗大脑在浑浊的液体中沉浮,仿佛一座座墓碑,伫立在生与死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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