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学哪一科?”
“嗯……烹饪。”
“学会做什么了?”
“还没学呢。”
“我喜欢吃青卷。”
“知道啊,学会了给你做。”
“先生对你好么?”
“都挺好。”
“最喜欢哪个先生?”
“教女红的谭先生。”
“哦?”
“脾气好。”
“诗书课是谁教的?”
“陈……陈八落。”
“呵,是他。说话总爱带个‘哝’字的?”
“嗯。”燕七就拿捏着陈八落说话的口气学道,“‘哝,圣人之意为:不怕别人不了解自己,哝,怕的是自己不了解别人’。”
“哝,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燕子恪也学,居然比她还像。
“哝,混沌未分天地乱,茫茫渺渺无人见。自从盘古破鸿蒙,开辟从兹清浊辨。”燕七又道。
“哝,事事如棋局未残,覆雨翻云几万般……”燕子恪道。
“……大伯,这两句是何出处?”
“哦,随口诌的。”
是吗。
难道不是那本写搞基的禁.书《宜春香质》里的句子吗。
我读书少你别骗我。
老李拉着车,一路晃晃悠悠不紧不慢,行了半个多时辰方到燕府。燕子恪抬腿下车,背身伸了长臂勾勾手,待燕七伏到背上,便将老李丢给门丁,直管背着燕七进内宅去了,手里还不忘拎着给燕七脱掉的鞋袜。
燕七光着两只小肥脚,不好在灯火通明的燕府里招摇过市,燕子恪就只挑着没设灯笼的小路走,七拐八绕,穿回廊绕假山,经过一处抱厦窗前,却正被窗内倚栏望月的一人看见。
“燕……大人?”声音轻软,惊讶里有着几丝极不易察觉的欣喜。
灯光从窗口里洒出来,映亮了说话之人的面颊,见蛾眉淡扫美目含烟,身姿窈窕如柳,气质优雅似兰。
“何先生。”燕七先道了一声,在她大伯背上没法行礼,只得垂首示意。
“唔……七小姐?”被唤作“何先生”的这名女子不甚确定地仔细看了看燕七。
何先生就是燕大太太聘来给燕五姑娘做舞蹈老师的那位宫中退役舞姬,燕七只跟着旁观过一两节课,难为她记性这么好,居然还能认出燕七。
何先生既受雇于燕府,燕府自然是要包人食住,这座小抱厦就是她的下榻之所,距长房的抱春居倒是不远,很是清幽。
见燕七应了一声,何先生便不再多问,轻轻笑着望向燕子恪,一行抬了玉腕将鬓边发丝理向耳后,一行柔声道:“燕大人这么晚才……”
“嗯。”燕子恪也应了一声,然后就背着燕七走了。
……就……走……了……何先生艰难地把“回府”两字咽下去,追寻那人背影而去的目光里带上了几分难掩的幽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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