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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伙女孩子哆哆嗦嗦地进来,正厅内虽已点起灯烛,却因梁仙蕙的尸首而显得愈加可怖,陈八小姐吓哭了,呜呜咽咽地给这气氛配着声效,乔知府打赌这屋里肯定不止一个人想拿抹布塞住她的嘴。
清清嗓子,乔知府不紧不慢地开口:“诸位小姐不必心焦,经过一番问讯与调查,本案已取得了不小进展,现已可确定的是,凶手是通过下毒的方式来杀害梁仙蕙的,且下毒手法业已破解,本官已派人前往各位小姐所下榻的客舍处搜取物证,一旦证据确凿,此案便可定论,还请诸位再耐心等候片刻……”
一行说,乔知府一行拿眼在众人脸上来回梭巡,观察众人神色变化,都是十一二岁至十四五岁的小姑娘,第一次行凶杀人,除非成了精,否则绝不可能掩饰得天衣无缝,乔知府这双阅人无数破案上千的眼睛很快便分辨出众人的脸上哪个是慌张哪个是心虚,哪个是真无愧哪个是假自然——笑话,还真当老子解不开你杀人的手法就破不了案了?破案的方式有很多种,理性的感性的兽性的甚至没人性的,若照老子惯用的方式,直接连逼带吓挤破你们的小胆儿,比现下这法子不知简单快捷了多少倍,要不是遇到旁边这“爷就是喜欢不走寻常路有本事你打我呀”的货,老子又何至于饿着肚子陪到这么晚!
那真凶,李桃满李小姐,这么漂亮聪明的小姑娘,为何要杀人?是什么原因让她年纪小小就心怀如此恨意?是什么力量支撑着她在动手杀人前还能笑如春花地同朋友们玩耍作乐?
正思索间,见此前被派出门去的衙差回来了,手里端着托盘,托盘上十只紫砂茶杯与望峰庐内的茶杯一模一样。这衙差有意放慢动作,托着盘子由众人眼前走过,而后躬身向乔知府禀道:“大人,查出来了!诸位小姐所居客舍中的茶杯皆无异样,唯李十一小姐房中茶杯,十只中的一只与另九只有所不同!这一只的杯底有制杯款识,乃‘玉香斋’三字!”
众人闻言皆先一怔,再是一惊,虽不明白这案子与茶杯有什么关联,但显然这意思是——李桃满是凶手?!
几位小姐慌得向着旁边退散开来,一下子便将李桃满孤立在了当间,李桃满脸上满是惊愕,一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乔知府却不给她时间多想,一双小肉泡眼儿目光锐利地盯在她脸上,语声严厉地道:“李小姐,对此你可有何解释?!”
李桃满又惊又怒,颤着声道:“大人!如此下结论未免武断!我恳请检查这里所有茶杯的杯底!”
乔知府“哦”了一声,道:“行,准了,你亲眼在旁边看着,本官让人检查。”
果然令衙差带着李桃满去查桌上所有杯子的杯底,查了一遍下来,没有一个杯子的杯底上有“玉香斋”的款识,李桃满望向乔知府待要说话,然而对上他看着她的目光时突地刷白了脸,眼底闪过恍然,继而涌上绝望与颓败。
“本官并未说你房中的茶杯与望峰庐的茶杯有何关联,”乔知府慢声道,“也从未说过茶杯就是认定本案凶手的依据,本官只是在单纯地问你,为什么你房中的十只茶杯不一样。”
印有款识的茶杯当然是乔知府让人刻意准备的,而第一次害人性命的李桃满却慌了神,清楚事件全部过程的她,心态与思路自然同局外人不一样,她体会不到局外人应有的反应,她毫无应对审讯的经验,她虽然有才华,虽然够聪明,却毕竟只有十五岁,毕竟是第一次杀人。
聪明的李桃满知道事已至此再狡辩也无甚用,苍白的脸上浮出一抹惨然笑意,立在那里不言不动,乔知府示意衙差将其余人带出望峰庐,这些千金小姐的家人被拦在庐外等候消息,这会子怕是早已急得疯了。
“为的什么要杀梁仙蕙?”乔知府问李桃满。
“恨。”李桃满声音里有着切齿之恨。
“因何而恨?”
“恨她抢我的东西,”李桃满伸出纤纤玉指,一根一根地数,“她弄虚作假抢走我的才名声望,她以柄相胁抢走我的好友汀兰,她无耻用计离间我与林公子的情意,她恶毒支使贱奴污我清白意图毁我一生!梁仙蕙,她太擅于伪装了,每一个人都被她那副好皮囊骗了过去,殊不知她那骨子里刻满了恶毒嫉妒与无耻!知道么,她根本就不喜欢林公子,她就是不想看到我与林公子情投意合,她就是单纯地因为嫉妒,因为见不得别人好!她成功了,成功地令林公子厌弃了她口中百般不堪的我,成功地用温柔善良的假象博得了林公子的好感,林公子上门向她家里提亲了,她故意使人来告诉我她答应了,可她根本不喜欢他!她看中的只是他的前途,他的家世,以及他能够满足她那虚荣心的才华与外表!我能容忍她对我所做的一切,却绝不能容忍她欺骗林公子!所以——我要在她迈进林家门之前——让她消失!哈!哈哈!我不后悔,我一点都不后悔!我就是要在这里杀了她,在佛祖面前杀了她,我要用我万劫不复的罪孽,拉着她一起下到地狱最底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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