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侯爷走的时候心特别累,从母亲院子里出来的时候就更累了,连心爱的白姨娘打着幼子的名头半路请人都没把人请动。
这边纪真还在叹气:“母亲就是太小心了。这么重的礼,只怕把我上头那两个嫡出兄弟都压下去了,以庶压嫡,多不好。”虽说这样的寿礼拿出去也算不上多出彩,但是贵呀!
可是在这一点上,薛侯爷和他老娘观点是一致的,不能因为一件小事让他媳妇给人留下话柄。
所以纪真只好叹一口气,默默的憋屈的接受了丈母娘的好意。
薛灿拿着才做好的功课过来求检查,才刚坐下朝他二嫂露出小酒窝就被他二哥拎起来胳膊一夹夹走了,送到厢房,被窝里一塞,衣服一扒,跌打损伤药膏一抹,开揉。
薛灿攥着小拳头咬枕头——真哥上药一点儿都不疼,二哥好笨!
直到揉完淤青睡着,一声没吭。
料理完弟弟,薛凛擦着手走出内室,就见纪真正站在外间看着蜡烛发呆。
看到薛凛出来,纪真张了张嘴,还是什么都没说。说什么,说阿灿还小下手轻点儿?可是薛家男人一代一代都是这么过来的,而且这个年纪上战场的就不在少数。薛凛上战场的时候也还很小,还是自己偷偷跑上去的。而且不起眼的三房长子和未来极有可能承爵的当家侯爷嫡幼子,境遇差太多了,成长中能得到的资源也差太多了。
薛凛沉默着看着纪真。
纪真重重地叹口气,说:“我懂,现在不舍得挨打未来就得舍得丢命。”可是心疼啊,那么点儿大,那可是特别特别珍贵的人类幼崽!放在上辈子,那可是国家大力保护的!
薛凛一径沉默着看着纪真,目光特别柔和。天知道当初他中箭倒下时有多么害怕,醒来时又有多么欢喜,不过是舍不得。
纪真被看的浑身不自在,忍不住搓搓胳膊,转身就走——糙脸汉忒多年,抒情技能未点亮,拒绝互瞪。
薛凛默默跟上,总有一种刚刚似乎被媳妇嫌弃了的感觉。
转天,天还没亮云霁院三个就起床了。
纪真坐在小花厅里诵经。
薛凛在花厅外面小揍了他弟弟一顿。
用过早饭,薛凛回了晋阳侯府,稍后会随着家人一起过来。
纪真没上赶着出门找活儿干,坐房间里一边等侯爷爹传唤一边给薛灿讲战争故事。
薛灿听的特别认真。不认真不行,听完故事要复述要写读后感要写战场分析要写战略战术兵法谋略政治总结,方方面面,特别复杂。
故事才开个头,纪暄拿着昨晚新做的文章过来了,打算让三哥得空的时候给看看。
纪真只挥手让纪暄坐下,接着给薛灿讲故事。
纪暄坐在一旁听住了。
故事很快讲完。
薛灿抿着嘴陷入了沉思之中。
纪暄则微微皱眉,说道:“白起将军确实战功赫赫,只可惜杀戮过重,杀俘有伤天和,终究落得那般下场。”摇头一叹。
纪真微微一笑。白起被文人骂得很惨,纪暄可算是标准的文人,最是耿直不转弯那种,看不惯也只不过轻描淡写叹几句,性子果真还是太厚道了。而且看问题太浅显了,政治敏感性太差,看来果真是不适合走官场。
薛灿照着往日二嫂教的往深里一分析,看他二嫂一眼,对上二嫂淡笑的脸,心里一凛,一张小面瘫脸就更瘫了。白起为什么杀俘,白起为什么会死。薛灿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做政治。
纪侯爷使人来唤两个儿子。
纪暄赶紧回去换衣服。纪真也换了衣服,让人捧上寿礼,去找他爹,准备先跑一趟内院过去给老太太拜寿。
纪侯爷本想嘱咐一下几个儿子待客事宜,看纪真捧了寿礼,挥挥手,让人先行一步。自从小药丸落空,他已经深刻意识到这个儿子对纪家感情上的疏离了,也不再对这个儿子的寿礼报任何希望了。现在送上去也好,在宾客面前出不了风头,可也留不下话头。想也知道,这份寿礼必定是比不上当年晋阳侯老夫人那份有面子的。
打发了纪真,纪侯爷又觉得待会儿寿宴上献寿礼的时候单少了这一个儿子不好看,想了想,在叫回儿子给母亲做脸和顺着儿子不让儿子对侯府离心太过之间犹豫一下,叹口气,把身边儿子侄子都打发了过去磕头献寿礼。
纪晖脸色十分难看。他媳妇好不容易寻来一副双面绣,就等着在宾客面前献上去呢。
纪真进了老太太屋子,伴着一个深深的揖礼,一篇长长的祝寿词脱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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