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7章 北昌行之九十五
第407章
真是鹬蚌相争, 渔人得利。
江同知在局中得利不为稀奇, 原本江同知遇刺, 险死还生, 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 朝廷总要给一些抚慰。但, 李参政在北昌府一向是务虚的人, 一则参政本就是辅官的位置,二则李参政来得晚,他来北昌府时, 北昌府已形成田柳相争的局面。尽管田柳二人皆想拉拢这位李参政,但,李参政很明显不想参与二人相争之事, 游刃有余的一直处在旁观的位置。
但, 谁也未料到,不鸣则已, 一鸣惊人。
如李参政, 便是如此。
谁能料到这盐课司的秘账竟在李参政手上, 是的, 李参政查出的是盐课司的秘账,江同知上呈给谢钦差的是盐商的秘账。而相较于江同知的“险死还生”, 李参政这不动声色的出手更见真章!
李参政与江同知立刻就从北昌府官场诸官员中脱颖而出, 哪怕再没眼力的人也知道, 起码,这两位大人在北昌府这场波涛汹涌的官场动荡中保得了平安。
其实, 这两样东西往上一交,许多北昌官员也安下心来,起码,清白的人知道,大势已定。
是的。
北昌府大势已定。
只是,在这大势已定之际,偏生又发生了一件丑闻,王提司欲携重金偷离北昌府,结果,被府兵拿个正着。柳知府哪怕在与田巡抚这场相争中两败俱伤,但对于王提司的逃跑行为仍是极不屑的。柳知府就说,“耻与此等小人为伍。”败是败了,政争中败不可耻,但如王提司这种携金逃跑,就令人不耻了。尤其,柳知府政争失败,但他没有贪贿,他是干干净净的,他只是不满田巡抚的执政罢了。
府兵将王提司捉查归案,很是为柳知府挽回了些官声官誉。
何子衿都说,“柳知府这事儿办的还是不错的,不然,真叫王提司跑了,北昌府上上下下的脸可就丢没了。”
阿念微微浅笑,“是啊,柳知府在这事儿上还是明白的。”
何子衿道,“柳知府会不会因此事得福啊?”
阿念道,“他这不过是亡羊补牢罢了,就算补牢了,难道先时亡羊的责任就不追究了么?”一任知府,想要留任,官评起码是中上等,起码不能有大的过失。如柳知府这种,与田巡抚相争不说,北昌府还暴出大规模的盐课贪鄙案。纵田柳二人再有后台,想留在北昌府也是难上加难了。
北昌府这样的苦寒之地,都难以留任,若阿念所料未错,柳知府倘想再谋外任,所谋官职必然会比知府稍低一些的。至于田巡抚,更不是阿念可以多嘴的。其实,阿念就是想多嘴也是不能的,依田巡抚的自尊,此次阿念与李参政一并递上盐课贪贿的证据,怕在田巡抚心中,已将阿念视为李参政的人了。
让阿念说,这就是田巡抚与李参政的差别,田巡抚一直是希望阿念投他阵营啥的。可什么是阵营呢?你对阿念有何恩情,就让阿念去投你阵营?难道就因为你是老余巡抚一手提携上来的人,就有资格继承老余巡抚在北昌府的政治遗产。如果田巡抚真的是这样想的,那么,他败的并不冤枉。
阿念对于田巡抚仍是有些惋惜的,甚至,许多不明底理的人,对阿念的意见很是不小,觉着阿念身为余家姻亲,竟然与李参政联手,挤兑了田巡抚一码,这等不分远近亲疏的行为,在官场中也很为人所忌。
不过,阿念毕竟算是老余巡抚拐着弯儿的姻亲,这等关系,又让许多人在口出恶言前多了几分犹豫,尤其,田巡抚被李参政夺了风头,而江同知身为盐课案立功人员之一,朝廷必有嘉奖,已是可想而知。
这个时候,得罪一个风头正盛的同知,尤其这位同知还正当青春,不足而立,这位大人本身就出身探花,这位大人的前程,只要没有太大变故,总不会太差的。得罪这样的一位年轻大人,并不是明智之举。
便是田巡抚,亦是很有风度的赞江同知一句,“自来英雄出少年啊。”田巡抚倒不是不敢得罪江同知,也不是对江同知没有不满,田巡抚完全出自自己政治风度,当然,也有愿赌服输的胸襟。既是争斗,谁也没把握稳赢不输,田巡抚在钦差面前失了颜面,但他本身为官没有任何问题,当然,你可以说他软弱无能了些,但,他自身品行经得起检验,也有这种自信。
江同知不过谦逊一句,“大人过誉了。”他并不是不能效忠一位拿自己当枪使的上峰,事实上,只要上峰有本事,江同知并不介意被拿当枪使。但田巡抚堂堂正三品巡抚,竟被一个正五品知府掣肘,江同知不有为一个自己都不看好的上峰效死。
田巡抚叹一声,江同和望向田巡抚,彼此相顾无言,江同知微施一礼,田巡抚微微颌首,转身离去。
江同知对田巡抚并没什么多与的感慨,他如今身体“康复如初”,蒙谢钦差不弃,还能帮着一道查明盐课之事。江同知身体与官场上的“康复”,也带给了诸多人以无限信心与安心。
譬如,宫财主就是其中一位。
此时此刻,宫财主方觉着,当初向江同知投诚果然是再正确不过的决定。如今这江同知都“康复”了,宫财主都很是殷切的给江同知送了回药材,极真挚道,“大人不比小的,成天不过庸碌度日,大人生来是要造福万民的,您身子可不是自己的,是咱们老百姓的。大人诶,您可得保重哟!”
阿念没收他的礼,道,“现在正查盐课,赶紧拿走,不然算你贿赂。”这些天“病”在家里,家里药材多的都放不下了。阿念也不愿意与商人走得太近,近则易生事,还是拿捏好分寸,不远不近为最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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