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与裴福海是同学,有没有营救方案?”刘有军又问。
“这小子太过刚直,原本在鸿运楼,完全可以通过呼救,惊动周围的人报警。”路承周叹息着说。
裴福海是真正的军统人员,就算他被带进警务处,根据与宪兵分队达成的协议,很快会被引渡。
但是,引渡需要过程,哪怕半天时间,也可以做很多事情的。
“是啊,他早就跟我说过,如果有一天落在日本人手里,就是他为党国捐躯之时。”刘有军感慨万千。
“想要救他,只能先忍辱负重。以裴福海的性格,会这样做么?还有,是否要切断与他的联系呢?”路承周问。
“裴福海除了与曾紫莲联络过之外,就只与我有联络。行动组的人,已经通知转移。”刘有军缓缓的说。
曾紫莲的真实相貌,连刘有军都不敢确定,她与裴福海接触,只要不说出振华中学的掩护身份,安全方面也是没问题的。
晚上,路承周终于见到了裴福海。
被捕之后的裴福海,并没有送去医治,而是直接到了刑讯室。
裴福海是军统海沽站行动组长,如果能让他开口,很有可能破获整个海沽站。
然而,裴福海很坚强,日本人用了一天刑,并没有让他屈服。
路承周到宪兵分队后,中山良一命令他去审问。
让路承周今天护送杨玉珊,除了给杨玉珊增加一层保护外,也是想再试探一下路承周。
潘玉林回到宪兵分队后,将裴福海的话,原封不动的报告给了中山良一。
裴福海越仇恨路承周,说明路承周的身份就越真实。
闻健民都能成同情共产党,中山良一岂能不怀疑其他人呢?
但裴福海的话,从侧面证明了路承周的忠诚,这让中山良一很欣慰。
“裴兄,没想到咱们又见面了。”路承周看到裴福海的时候,他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好肉,全身发出一股被烙铁烫熟的烤焦味。
裴福海的意识,已经陷入半昏迷,他的皮肤大面积烫伤,又大量失水。
路承周让人将他放下来,亲自给他喂了碗水。
这位曾经的硬汉,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样。
喝了口水,裴福海的意识,慢慢开始恢复。
“你来干什么?”裴福海看清路承周后,轻声说。
他想抬手给路承周一拳,可手都抬不起来了,何来的出拳呢?
“招了吧,我们一起喝酒,一块吃肉。你的大好年华,才刚刚开始,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呢?”路承周叹息着说。
“跟你喝酒吃肉?这辈子是不想了。”裴福海望着黑洞洞的天花板,一脸鄙夷的说。
他确实很痛苦,日本人的用刑,让他几次都差点坚持不下来。
然而,他还是挺过来了,因为他知道,只要一开口,以后就再也抬不起头来了。
如果没脸见人,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好死不如赖活着,你的党国,已经将你当成了叛徒,何必再为他们卖命呢?就算你开口,潘玉林已经开口了。华北区、海沽站,包括北平站,很快都会被端掉。螳臂当车的事,何必去做呢。”路承周叹息着说。
“你们愿意当汉奸卖国贼,那是你们的事。我不行,宁死不弯腰,饿死迎风站。”裴福海一脸坚毅的说。
“抽烟么?”路承周突然掏出烟,他知道再劝下去,没有任何意义。
“来一根。”裴福海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这根烟,或许是他人生最后的一根烟。
路承周将点燃的烟送到裴福海嘴里,一口吸下去,裴福海猛烈的咳嗽起来。
才一天时间,他的肺就受了重伤。
“有什么要交代的么?”路承周突然问。
他这个“交代”,并不是让裴福海招供,而是让他交代后事。
“我爹死得早,只有我娘一个人在山东老家,怕是不能尽孝啦。”裴福海叹息着说。
忠孝不能两全,他没有其他选择。
“你就不能忍辱负重,先投靠过来,再图脱身?”路承周轻声劝道。
“你们的饭碗,只要端一次,一辈子都直不想腰了。”裴福海摇了摇头。
他知道,这个时候的路承周,可能是真心想救自己。
可是,苟且偷生,是他不愿意的。
“你老家的地址告诉我,以后有时间我去看望你娘,给你尽孝。”路承周突然说。
“算了,你要是进了我家的门,我死都不瞑目。”裴福海摇了摇头,路承周是汉奸,哪怕他现在动了恻隐之心,但汉奸就是汉奸。
路承周觉得,裴福海此时虽是阶下囚,但他说话时,却显得高高在上。
路承周很想告诉他,自己的真实身份。
但话到嘴边,又缩了回来。
裴福海尽到了他的职责,而路承周还有任务没有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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