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安兴对自己这位大嫂还是比较了解的,一惯的爱哭穷,当年分家的时候就是她哭穷,自己这一房才吃了亏的,只是过了这么几十年,恩怨都淡了,有些事还要靠大房,这回又收了好处,荣安兴才肯帮他们,可一看这架势,就想起了自己当年,如今这位大嫂又故技重施,要算计庶出儿子。
“娘,你说什么呐,媳妇孝敬你是应该的,哪怕就是媳妇和老大不吃不喝,也得供养你老人家。”大太太很会借机唱戏。
二太太就不如大太太灵活,眼睁睁看着大太太表演贤惠和孝顺。
二老爷在一边戳了戳杨氏,杨氏也赶紧瞎猫哭死耗子一般地道:“就是啊,娘,咱们在艰难,也不能短了你的,你说是不是,三叔?”
荣三老爷自然只能点头。
“那如今怎么个分法?”老叔祖出声阻止了三个娘们儿继续哭。
“这些产业如今都是二叔在打理,几家铺子连在一块儿,互为依赖,突然要分割也不划算,娘的意思是,把这些折算成银两,拨两成给三叔。”大太太收拾了眼泪。
老太太赶紧点点头。
最后论定,给三房五千两做分家银子,从此就两清,今后产业上各不相干。当然大太太也知道这银子是少了些,偌大个国公府,难道其中两成才值五千两银子?光是这座宅子在京城就得值个十万两,还不一定能买到。
明面上,老太太说得铁板钉钉的,不能亏待了老三一家。但实际上,她是一根毫毛都不愿意拔下来的。
“老三,你怎么说?”老叔祖开口问道。
“儿子都听父亲、母亲的。”
在场三位族老都点了点头,这才是识大体顾大局的人。明明是一家子撵他们,又这般苛待,还非要作出一副人家老三要分家的态度,扭捏作态,真是让人恶心。
“哎哟,还是三叔孝顺。其实,三叔放过苏州学政的差,那可是鱼米之乡,富庶之地,三叔也不差钱儿。”二太太得了老太太的眼色,抿嘴笑道。
荣三老爷脸色一沉,“二嫂说话当心些,弟弟我虽不才,但为官也知道清廉为民,江南富庶,但也不是我的钱口袋。”
二太太碰了个大钉子,脸色难看得紧,却也不敢再继续说。
荣三老爷转头恭恭敬敬地给安国公和老太太磕了三个头,“儿子不孝,哪怕是分出去了,也依然日日不敢忘记父亲母亲的养育之恩。生恩之大,儿子万死难报,儿子的一切都是父亲给的,分家时,能得父亲恩慈,拨了两成产业,儿子已经感激淋涕。不孝子,在这儿给父亲、母亲磕头了。”
两相对比,荣三老爷这是多么的孝顺和友悌,半点儿怨言没有,只有委屈和隐忍。
族老们其实是心有愧疚的,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安国公府就是艘烂船也该有三颗钉,这五千两他们居然也拿得出手。这明显是欺负人,看老太太那副样子,是一心一意要把三房分出去,而老三明显是不愿意的。最近安国公府出的事情,大家心里都清楚,看来是嫡母容不下庶子,大家都对荣三老爷掬了一把同情心。
待老三起身后,老叔祖亲自拉了拉他的手道:“好孩子,你的孝顺我们大家都是看到了,今后若有人敢在外头嚼舌根,老叔祖第一个站出来帮你说话。不过话又说回来,打不断的是骨肉亲,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你就出去了,也要惦念老父老母。”
荣三老爷自然答应,又表示了,请老太爷和老太太一定准许他逢年过节带着妻儿归家祭祖。
至于久久没说话的安国公,其实是不知该如何说。老妻这边是铁了心要分了老三,又不肯分产业。若过多纠缠,反而生怨,他对自己的妻子还是极为了解的。为了老三好,他还是忍了下来,就是想老妻看在没怎么分银子的份上,不要对外坏老三的名声。
安国公只觉得老三分出去也好,在他姨娘的事情上是他这个当爹的对不起他,如今老大、老二这副样子,也拖累老三的名声,分出去,说不定还能挣出条路来。反正都是他儿子,难道还能翻了天了?
这一场分家,总算在荣三老爷的闷头吃亏的份上,完美地落幕。
但老太太是死性不改的,一分了家,就催逼三房搬家。
而当初分家时,装傻的装傻,充愣的充愣,就是三个族老也是装糊涂,居然没有一个人问一句,分家后,三房住哪里?
五千两银子在京城里能买个什么地儿?大一点儿的四合院都买不到。
但是第三天上头,大厨房就已经不给三房提供饭食了,凡是属于府内的奴仆全都撤走了。
荣三老爷倒是沉得住气,先是给隆庆帝上了个请罪折子,自诉不孝,双亲健在而不能侍奉膝下,无颜再忝列礼部官员。
结果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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