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有小丫头在玩耍,紫扇作势就想放下窗格,却见阿雾摇了摇头。
“到底怎么了?”阿雾催促着紫扇。
紫扇赶紧道:“外面那些碎嘴的,说咱们太太身子不好,老爷就等着续弦呐,连续弦的是谁都传得有鼻子有眼的啦,姑娘,你快想想法子,咱们可怎么办呐?”
阿雾想不到荣三爷手脚这样快,不过也是,崔氏这都被折腾了七、八日了,若再久些,后来就算没折腾掉一条小命,也得仔细防着伤了身子。
“啊,他们都说的是谁啊?”阿雾也很好奇。
“说是什么文选清吏司的郎中。姑娘,这是个什么官儿啊,能赶上咱们太太家的知府老爷?”
“你个小丫头知道什么,清吏司郎中家的姑娘……”阿雾沉吟了片刻道:“这可不行,这件事千万别跟太太说,她如今本就不好,若听了这个,只怕真要为人腾出位置来了。”
“姑娘,你怕她作甚,就算,就算真有那么一天,她也不过是个续弦,还能越过嫡出的姑娘去不成?”紫扇说道。
“你不懂,若真是那清吏司郎中家的姑娘进了门,爹爹他,他只怕就再也顾不得咱们了。”
“啊,这怎么说啊,老爷平日多疼爱姑娘啊,他不会的。”紫扇不信。
阿雾自然要解释给她听的。
“你知道吏部的文选清吏司郎中是个什么官吗?”
紫扇摇摇头。
“要说清吏司是咱们国朝官职里最肥的缺也不过分,掌考文职官之品级与其选补升调之事,以及月选之政令。国朝上上下下的文官铨选、升迁皆要通过清吏司,别看人家不过是区区一个五品郎中,就是咱们府里的大老爷,安国公世子爷想攀上人家都攀不上呐。”
紫扇惊呼,“这么厉害?”
“这是自然。别看爹爹考了状元,进了翰林院,可是在翰林院坐冷板的榜眼、探花无数,最后能位极人臣的就那么几个,这做官都要讲一个背景、资历。若爹爹真娶了那郎中的姑娘,今后自然就前程似锦,大鹏展翅指日可待呐。”
“我就怕 ,就怕爹爹……”虽说这一招“暗度陈仓”是阿雾为荣三爷出的主意,可若对方真是清吏司郎中家的闺女,又有那等意思,阿雾都生怕荣三爷会假戏真做。
“不会的,怎么会。”紫扇急道。
“怎么不会,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爹爹有才华,自然也想官场扬眉,如今欠的不过是一个机会。”
“可就算如此,那样的书香门第出来的姑娘,自然也是好的。”紫扇底气不足地劝道。
“你是不知他们家的规矩。我却听音姐姐说过。”阿雾道,唐音是阁老的千金,是清吏司郎中史家的顶头上司,要说她知道史家的事,也是说得过去的。“清吏司史家的规矩是,男子四十无子方可纳妾。当初史夫人嫁入他家时,一进门就将当初史老爷家中有孕的姨娘打发了,史老爷可是一句话没敢说的。你想,这位史家姑娘是史夫人的嫡女,她能是个什么样子?”
至于史姑娘究竟厉害成什么样子,阿雾就没有心思为躲在廊檐下侧耳偷听的晴明解释了,她们自个儿想还会更吓人些。
晴明在王姨娘的指使下,一直潜心同阿雾院子里的小丫头交好,她没想到今日能听到这样惊人的消息,赶紧地回了后院,将一席话说给了王姨娘听。
王姨娘赏了她一支金镯子,就陷入了沉思。
王姨娘的见识又比晴明或者紫扇高了些。她从小听多了养父养母攀权附贵的事情,这文选清吏司她也是听过的,那是她养父养母做梦都想攀上关系的人。她也曾在后宅伺候老爷些听曲儿弹唱时,看见过那些官人谈论起清吏司时的谄媚、羡艳的嘴脸。
想到若史家的女儿真嫁进来,别说主母年轻新鲜,就是那身份她也惹不起,荣三爷更是要将她捧在手心里了。怨不得连六姑娘都要害怕。
王姨娘连连怪自己怎么就鬼迷了心窍,想出了那么个蠢招。这天底下难道还有比崔氏更好对付的主母?瞧瞧自己现在,自由自在,院子里过得舒心畅快,除了三老爷不来自己屋里之外,她简直比那些千金姑娘的日子都舒服。
崔氏不打不骂,也不让自己立规矩,就是六姑娘见了自己也多有亲近之意。若真换个人,这日子还不知会怎么呐。
在王姨娘为自己的愚蠢而懊恼的时候,老太太那边自然也懊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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