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振鹏此时才想起这事,也是一副十分懊恼模样,待要解释,又解释不清楚,谁叫他一心不肯叫杨素心小看,动作那么娴熟,不知道,还以为他时常翻墙而过,去跟杨家小姐偷期幽会。
商琴忙说:“算了,算了,今儿个十五,赶紧去吃元宵去。”
傅惊鸿从梯子上下来,牵了商琴,又安慰傅惊鸿:“别想了,有缘千里来相会,杨小姐就住隔壁,他们家还能搬家不成?”
傅振鹏怕坏了商琴、傅惊鸿过元宵节兴致,只能收敛了愁容。
隔了两日,商琴果然打听到杨家将素心小姐屋子唤到前头去了,那棵木棉树也砍了。因这,便又紧催着商大姑给傅振鹏寻一门好亲。
傅振鹏此时反而没那么想成亲了,等立春后,便对府惊鸿说:“那墙角下,你别种丝瓜、豆角了,我有用。”
傅惊鸿耕种计划被傅振鹏打乱,就问他:“你要哪墙角做什么?”
傅振鹏道:“我种蔷薇。”
等立春后,傅惊鸿就开始整治院子,准备种菜,傅振鹏叫人搜寻了许多种蔷薇,沿墙种满了,又日日浇水照看。
一晃神就进了春日,苏州百姓都有些淡忘了秀水村官司,偏京里风声越来越大,不但有人将傅家兄弟官司往商家去扯,处处还有人传说凌郡王包庇傅家兄弟话。这情形,十个人里头都有七八能悟到这是有人想借着傅家兄弟弹压凌郡王,毕竟,眼下一直得皇帝重用成年皇子里,就凌郡王、靖亲王两个,靖亲王年纪略大且领差事多是些按部就班就能办好;凌郡王青春正茂,又锐意进取时候,怎么看,都比靖亲王要惹眼。
如此,明眼人不搀和进去,其他人,除了不问世事四王爷、一心奔着铁帽子王去靖亲王,其他皇子都多多少少推波助澜,郭大人原想等风头过了再细细查证,不想从上年尾到今年头,总有人来催促。郭大人也算有心,将来催促人名一个个登基下来,进了烟花四月,便将名单送给皇帝过目。
郭大人说:“皇上,这么些皇亲国戚催促,臣以为这案子不能急,若急了,少不得要冤枉无辜。”
皇帝依稀猜到这事与太子有关,且看见上面那些人名,冷笑不已,“朕就知道有人不服朕偏疼哪个,朕才用着谁,就对谁没个好脸色。如今他们逼着朕定下傅家兄弟罪名,朕偏不顺了他们心思!黄袍加身能逼得主上登基称帝,却不能逼着主上妄杀贤良。这官司不必急,便是定成个无头官司,错也不郭爱卿身上。”
郭大人连呼皇上英明,心里有了底,越发不疾不徐地令人慢慢调查此事,据他琢磨,有人杀了百余条性命,又有心栽赃嫁祸,定不肯就这么由着这官司成了无头冤案,再等一等,那原先布局人少不得还会再动手。
五月里,果然有人开始弹劾凌郡王,口口声声说凌郡王包庇傅家兄弟;又有据说从秀水村里跑出来百姓当街怒斥凌王爷并要撞死街头。郭大人早有准备,对外说那百姓死了,暗地里却将撞破头百姓收押审问,谁知那背后之人手段高明,竟然问不出个什么。
京城里闹得满城风雨,就连凌郡王门下也有不少人劝说凌郡王“大义灭亲”,将错就错除了傅家兄弟。
凌郡王一半为了义气,一半为了赌气,怎肯被人逼着就范?见风声大了,干脆跟温延棋一说,火上浇油,又将温家人扯上去,放出早先太子也不敢放出“温家人也替傅家兄弟遮掩”等话,果然这话出去了,原本风言风语反而少了一些。
据温延棋说这话得罪了温太后,温太后不管旁人,只叫了皇后、太子来,当着太子面,指桑骂槐地暗中弹压皇后,太子心知太后矛头对着是他,他虽叫人用风言风语弄得满城风雨,也明明知道温家替傅惊鸿、傅振鹏办了许多事,但他忌惮着太后,一直不敢叫人将温家也扯进这浑水来。此时听了太后话,先一纳闷,随后了然,赶紧约束下人收敛一些。
直到六月,一道喜报传来,全城人心振奋,才将京城人视线从秀水村被烧杀一空事移开眼。
提前数日,就有人早早去京外运河上占了位置,过了几日,就见出海几年商队回来,出去时候只带了二十几艘船,回来时,却又是带来了上百艘船,一船船金银货物抬下船,又有数百名高大黄头发、红头发外国船工站船上好奇地观望,一时间众人都听到风声说出海贸易是一本万利事,都称赞出海好处,不少人家卖屋卖地,要造船跟着朝廷商队出海。
身为献上《民生十要》,以及此次出海总指挥,太子自然功不可没,因他下了许多本钱,撇去各商户所得,以及缴入国库那一大半,此时也赚了个盆溢钵满,深得朝中一众激进官员拥戴,许多看着眼红也想出海商户,也将眼睛盯太子身上。
自从上年春闱后就一直消沉惨淡太子终于吐气扬眉,朝堂上赞扬太子折子数不胜数,春风得意之余,太子请皇上并几位王爷亲自去船上看了那些货物,又四处将得来东西送给达官显贵。一时间,京里处处都是原本看着十分稀罕舶来物,葡萄酒、玻璃杯、八音盒比比皆是。
太子这般得意,皇帝也没闲着,料到定有是非,就赶给出海之人论功行赏前一日,先将傅惊鸿、傅振鹏、商略、凌郡王、温延棋等都来,说道:“朕料到水军征召之时,又要起一场纷争。不知几位有什么主意没有?”
商略、傅振鹏齐齐说:“臣已经准备好了,虽不能舌辩群儒,但但凡是朝臣所问问题,臣都思虑到了。”说完,将二人准备与文武百官辩论话呈上来,温延棋、凌郡王也将准备好文章送上。
皇帝略看了看,见他们二人准备十分周全,又见傅振鹏、傅惊鸿“宠辱不惊”,不似他料想那般抑郁不得志、借酒浇愁,又问傅惊鸿,“你以为呢?”
傅惊鸿道:“草民以为许多大人们不过是为辩论而辩论,他们心里未必是那般想,不过是各自揣测着老师等几位老大人意思说话。不如撇开他们,将那几位骨干老大人单独请来,等到论功行赏,众人提起是否该操练水军、修建舰队之时,皇上您叫人摆下三个圈圈,头一个圈,只有米汤,是给那些不许贸易、也不要水军大人们站着,第二个圈,给要贸易不要水军大人们,里头放上外国酒,第三个圈,里头是给要水军,不要贸易大人们,里头只放上大鱼大肉。这两圈交集处,就是赞同皇上主张地方,那边有酒水又有珍馐佳肴,看他们往哪边站。人一日不吃饿不死,就叫大人们圈子里站上一日,究竟如何,事实胜于雄辩,看他们自己怎么选,选对了,也就想通了。”
皇帝沉默了一会子,心想就算不是事实,到时候反对他坐他正对面,谁又那胆子坐下去?笑道:“那些大鱼大肉当弄得味道重一些,至于米汤里,一粒盐也不许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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