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惊鸿大吃一惊,“嫂子这是做什么?”
冯茝兰用帕子抹着眼泪,再顾不得会不会折损颜面,哭哭啼啼、遮遮掩掩地道:“是嫂子糊涂,生出了望夫成龙贪念。想叫你多多扶持你哥哥,你哥哥听了,就骂我多口舌,要用七出之条休了我。”
傅惊鸿做出待要扶起冯茝兰又不敢模样,不再刨花,转而拿着才一尺见方金丝楠木,用粉上头细细描画出靶镜模子,此时画不是芍药,却是一朵朵水莲花。
冯茝兰见傅惊鸿又不来扶她,料到是傅惊鸿知道内情,不满她话,于是嗫嚅半日,又道:“我是心觉你聪明一些,生怕你哥哥公事上有个差错,才想叫你多帮着他一些。”
傅惊鸿道:“嫂子,我与哥哥这么些年来风雨相伴,相互扶持,便是你不说,我们也会这么着。”
傅惊鸿虽不追问,但他这话里意思显然就是冯茝兰再说。冯茝兰又哭道:“是我一时嘴笨,一时说了两句不太中听,你哥哥这才恼了,要休了我。”
一边啼哭,一边将傅振鹏冷落她之后事想了想,只觉得自己想差了,凌王妃自然是见她好了才肯对她客气一些,她若不好,凌王妃怎会纡尊降贵地跟傅振鹏计较?况且傅振鹏才是王爷、王妃心中真正得用。如今她依靠也只有傅振鹏了,傅振鹏又跟傅惊鸿兄弟情深,可见是她有两大错处,一是以为凌王府会给她撑腰,二是以为傅振鹏娶了她,就跟她亲。
傅惊鸿先不言语,等冯茝兰又痛定思痛地反省不该算计他,才松口道:“嫂子先回去,等我跟大哥说一说。我们是贫贱出身,有道是仗义每多屠狗辈,我们是不会做那不仁不义事。”
冯茝兰终于等到傅惊鸿说了软话,忙磕头将他拜了一拜,一颗心颤巍巍,唯恐傅惊鸿只是哄她,低声许诺道:“叔叔,我是当真悔改了,琴妹妹虽不是大家闺秀,但我瞧着她也是娇生惯养。婚期又近了,虽你们不愿意跟我们一起住,被褥、家具又有商家陪送,但房总要收拾收拾,还有旁也该早早去办,免得失礼。”
傅惊鸿放下东西拱手道:“这些就有劳嫂嫂日后为我操持了。”
“一家人,何必说这话。”冯茝兰这才放了心,忙起身擦了眼泪,一边走,一边思量着该好好替傅惊鸿张罗,眼瞅着她才嫁来就生出这么些事,若叫人捏造出他苛待小叔子事,一不好见外头人,二傅振鹏那边也不好交代。
冯茝兰心里认定了除非她生儿育女,否则原不如傅惊鸿跟傅振鹏亲近,于是回了傅家,洗脸梳妆后,赶紧布下酒菜等慢慢等傅惊鸿回来。
等到傍晚,傅振鹏冷着脸姗姗来迟,一见冯茝兰殷勤地迎过来,便冷声道:“若不是看惊鸿面上,我肯回来见你这黑心妇人?”
冯茝兰忙羞愧道:“老爷又说这话做什么,我已经悔改了。”试探着要问傅振鹏外头女人,又不敢问,忙请傅振鹏入席吃酒。
傅振鹏边吃边说:“昔日我们兄弟二人一同讨生活,连个照看我们给我们洗衣服女人也没有,样样事都要亲力亲为,彼此扶持。那时候只怕你还王妃身边享福吧?”
“……是,是我错了,老爷不是无情无义人,定然是心里将兄弟放首位。”冯茝兰忙又给傅振鹏斟酒,听傅振鹏说些昔日他们兄弟二人艰难日子,越发羞愧,心知傅振鹏是有意叫她掂清楚自己斤两,忙拿了如何替傅惊鸿筹办婚礼岔开话。
傅振鹏唏嘘道:“琴儿小时候那么个模样,如今又是这么个模样。也亏得惊鸿能下手,我就当琴儿是亲妹妹。”
冯茝兰拿着酒壶手一顿,料到傅振鹏这话意思是警告她不独傅惊鸿说不得,商琴也动不得,忙赌咒发誓说了许多句。
“你爹妈找到了,只是你说那三四个姊妹都叫她为给你兄弟还赌债卖了,找不到了。你爹妈叫你兄弟撵到一间小屋子里,听说一日只给一碗面汤两个面饼。你若想他们,府里地方大,就接了他们来家里住。”傅振鹏用话敲打了冯茝兰半天,又说了句温情话。
冯茝兰睁大眼睛,红着眼眶咬牙切齿道:“接他们来做什么?享清福?没得丢我脸,旁人家太太问我可有姊妹没有,难不成回她们都叫卖了?可恨当初为了大哥娶妻卖了我,还许诺我好好养几个妹妹,将她们嫁到好人家,如今可好,将女儿都卖了,十几年来不闻不问,临了儿子不管,却得了个官老爷女婿!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事!”
傅振鹏道:“虽不接过来,但也该送些银钱过去。”
冯茝兰气道:“我知道老爷仁义,可这仁义也太软弱了些。有什么该不该?他们若信守承诺养活几个妹妹,那便是该,如今为了哥哥将妹妹们也都卖了。若送了银子过去,他们定像是闻到血腥味苍蝇,成群结队地就赶着过来了,你赶也赶不走。老爷万万送不得!”
广告位置下